血泪冤案:武官调戏部下之妻不成反诬,忠烈妻子坐河中瞑目而逝
浙江天台县有个姓郭的老汉,到了快50岁的时候才生了个女儿,取名怀玉。她聪颖过人,并略通文墨。十七岁那年,嫁给本乡的旗卒(士兵)许文昌,因为她天生丽质,见过她的人无不啧啧称赞她是个画中人。
怀玉23岁那年,一天,丈夫生了病,她去土地庙上香,祈祷神明保佑她丈夫,烧香时被本卫的千夫长(下级军官)李薛奇看见。这个李薛奇已垂涎许文昌老婆的美色,今日一见,果然被搅得神魂颠倒,顿时起了邪念。当时离县八十里地有个杨村,那里一向都有军队驻扎,李薛奇就借故调许文昌去那里服役。
怀玉于是就独居在家,李薛奇每日都去她家,对她百般调戏,但她却是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以致李薛奇无法下手。半年以后许文昌回到家中,怀玉就把这一切告诉了丈夫。许文昌因李薛奇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只得忍气吞声,不敢拿他怎样。一天,李薛奇又来无耻纠缠,许文昌听到他的声音,拿了一把刀马上藏到床下面,当听到李薛奇满口污言秽语,又要动手动脚时,怒火直冒,操刀就爬出来要杀李薛奇,李薛奇吓得一溜烟跑了。
谁知这个李薛奇竟恶人先告状,到县里告许文昌持刀杀人。天台县令本是个昏庸无能之辈,加上李薛奇是军队的一个小官,当即把许文昌捕了来,也不问个青红皂白,轻而易举就结了案,问了许文昌死罪。秋后斩决,并把他一直关押在死牢里。
从此以后,当地一批恶少与吏胥皂隶等人,对怀玉都生了觊觎之心,而李薛奇更是挖空心思谋害怀玉一家,想早点结果了她丈夫的生命好去霸占她,他威胁怀玉的左邻右舍,不准与她家来往,使她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她家的邻居都是当兵的,且又是李薛奇的部下,没一个不见他害怕的。怀玉当时有了两个孩子,男孩六岁,女孩才四岁。她的父亲郭老汉已经去世,孤苦伶仃一个弱女子,每天都要往狱中为丈夫送饭,回家后则关门纺织,日子确实难熬。
过了些日子,州府来文要调许文昌一案去黄岩复审。州狱中有个姓叶的狱卒,当见了怀玉后,也动起她的脑筋来。但他却是个笑面虎,表面上不动声色,想动之以情,让怀玉慢慢上他的圈套。他百般照顾许文昌,不仅伙食优裕,还放松他的脚镣手铐,简直情同手足一般,使许文昌从肺腑深处感激他。
一天,许文昌所睡的竹床,颜色突然转青,还节节生出碧绿的竹叶来,就像种在地里活了的一样。狱中犯人都十分惊喜,以为是个吉兆,或许皇上又要大赦天下了。这件事,只有叶狱卒心头不快。正在这时,狱中传来消息,说是上司派来的监斩官已到了州里,不日将处决死刑犯。叶狱卒心中暗自庆幸,屁颠颠跑去告诉许文昌,假腥腥地说:“才说竹床抽青是个吉兆呢,不料却是灾星临头。”
随即他把监斩官已来的消息告诉他听,还信誓旦旦说要照顾好他的妻子儿子,咬牙切齿地痛骂李薛奇是畜牲而不是人,说话间还陪着掉了不少眼泪。过了半晌,他才把心中的肮脏念头和盘托出:“许文昌啊,我与你情同手足,万一你丢了性命,大嫂势必要落入李薛奇之手,而你的一双儿女也要沦为奴仆。可我却至今尚未娶妻,可否让大嫂将来改嫁于我呢?这样,我可以把你的儿女当作亲生的一样对待,也不会让仇人白占了你的便宜。”许文昌听了,觉得既已走投无路了,这样的安排无疑是个上上策了。
叶狱卒见许文昌已点头同意,心中十分高兴,就私下安排怀玉去见丈夫。许文昌掉着泪水对怀玉说:“我是个行将就木的人了,这位姓叶的兄弟性情和善待我很好,尚未娶亲,你可以改嫁于他,免得落入仇人之手。”怀玉一听这伤心话,泪水潸然而下,说:“你是为我而死的,我怎忍心改嫁而贪生呢?”
这天,怀玉回家后,扶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啜泣着说:“你们的亲生父亲因为娘的缘故,不久将含冤去世。为娘也无意再活在世上,这样你兄妹俩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终究也会死于饥寒之中,还不如让娘死在你父亲之前,事情或许有好的转机。如今我要把你俩卖给人家,给你们留下一条活路,只为老天容不下我们一家子,能有什么办法啊!你们到了别人家里,不比在父母膝下,可以任性撒娇了!老天若有眼,日后使你俩长大成人,每年清明节能来父母的坟头祭奠一番,我俩死也瞑目了。”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第二天早晨,怀玉带了一双儿女来到大街上,替儿女插上草标,逢人便诉说家中遭到奇祸的经过,听的人莫不伤心落泪。其中有个慈善长者,愿意收留她的儿女,并送了她三十缗钱(用绳穿成串的钱)。怀玉拜谢了长者,泣别儿女。
怀玉拿着手中的钱来到酒馆,买了十缗钱的酒菜来到狱中,与丈夫喝诀别酒。夫妻俩泪眼相对,默默无语,哪里吃得下去酒菜?怀玉在临走时又取出余下的钱交给丈夫说:“郎君这些日子来一直在叼扰叶伯伯的厚待,就用这十五缗钱来答谢他。余下的钱,你可收取自用。我马上要去一个富人家帮佣,也是为了糊口吧,恐怕十天半月的不会再来为你送饭了。”说罢,挥泪而别。怀玉出了牢门以后,径自走到郊外仙女桥的溪水中。端坐在水中央,瞑目而逝。
仙女桥附近人烟稠密,见溪水中突然死了个年轻女人,一时哄闹着围上来不少行人。这一带溪水极为湍急险恶,怀玉的尸体却像玉雕的一样,竟没有被激流冲倒,人人都啧啧称奇,很快去报告黄岩县令。黄岩县令亲自去渡口检验,从怀玉的怀里找到一张状子,具体写明李薛奇如何诱逼良家妇女,自己丈夫如何蒙冤含屈的。诉状虽不十分通顺,却也能看出个大概。黄岩县令命人盛殓了怀玉,把她埋葬在近侧的山坡下。
黄岩县令根据她的状子,上诉州府要求重新审理许文昌一案,终于将李薛奇收审抵罪而释放了许文昌。县令又赎出他的儿女,那位慈善长者很讲义气,不再要回那三十缗钱,还送了点钱给许文昌安家。范昌从此终身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