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艳的创造力:游走在意识和无意识之间,封锁和解锁记忆

首先要非常诚挚地感谢文森童鞋介绍并赠送的两本书,一本是《鹅城人物记》,另一本是《夜晚的潜水艇》。前者为我正在构思的一本书提供了思路,后者为我最近一直思考的问题:“如何将心理分析的无意识意识化这个过程转化为文学创作?”提供了答案。
这两本书之间,还有非常微妙的共时性,《鹅城人物记》里面有个女性叫做陈春城,而《夜晚的潜水艇》这本书的作者也叫陈春城,只不过是个男性。前一本书描写陈春城的出场,说:“她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她的宁静成就了世界的宁静。”这个恰好就是我读完后一本书的感觉。
“陈春城”这个名字,一个出现在小说的人物身上,一个出现在小说的作者身上,让人不得不惊叹集体无意识的链接,而这种链接又恰好让我捕捉到了。每一次共时性的捕捉,通常都会意味着一些新的共振,共鸣,这些通常会带来转化的发生。
最近一直在若即若离地回忆着某些记忆,模模糊糊间觉得自己需要回归,但又不大确定。《夜晚的潜水艇》有几段描写勾起了我的那些记忆,并且让我有了比较明确的答案。
“第三天晚上,我想好了对策,关了房门,坐到书桌前,闭上眼,我让所有的想象力都集中在脑部,它们是一些淡蓝色的光点,散布在周身,像萤火虫的尾焰,这时都往我头顶涌去。过了好久,它们汇聚成一大团淡蓝色的光芒,从我头上飘升起来,渐渐脱离了我,像一团鬼火,在房间里游荡。这就是我的对策:我想象我的想象力脱离了我,于是它真的就脱离了我,那团蓝光像窗外飘去。我坐在书桌前,有说不出的轻松和虚弱,看着它渐渐飞远。最后它像彗星一样,冲天而去。”
“我一度拥有过才华,但这才华太过强盛,我没办法用它来成就现实中任何一种事业。一旦拥有它,现实就微不足道。没有比那些幻想更盛大的欢乐了。我的火焰,在十六岁那年就熄灭了,我余生成就的所谓事业,不过火焰熄灭后升起的几缕青烟罢了。”
这篇小说的人物通过一种自我意象的方式将汪洋恣意的想象力去除,让我想起高二选择专业的那段时光,我也在通过某种仪式感将我的情感和想象力封锁。那个时候我们高考的模式是3+文理大综合+选修课,我语文,数学,英语都不错,语文和英语更拔尖一些,而在最喜欢的生物和地理当中,我难以抉择,如果选择生物,那么报考志愿就只能选择理工科,如果选择地理,那么报考志愿就只能选择文科。我本想选修一门,同时辅修另一门,可是又觉得精力不够。恰好那段时间,刚好被自己的“心思敏感”所扰,读书读得各种多愁伤感,我想如果以后学习文科,每天要读那么多书,还要码那么多字,有可能会像林黛玉那样整天病病殃殃,或者因为神经衰弱或者崩溃而变成精神病,这样就太可怕了。当时的我还不懂得如何处理自己的“心思敏感”,只是隐隐觉得,我需要用理性来规范和控制一下这种“心思细腻”,而选择理科就是通往理性的修炼之路,这条路可以避免我崩溃变成精神病。于是,心一横,就选修了生物。
后来我的确也学习了医科,并且在医科的受训下形成了理性思维,不过我也付出了代价,我从初中就初露端倪的写作天赋在我决定读理科之后就逐步消散,在大学之后就似乎完全消失了,直到六年前我才吃力地捡起笔来,开始一点一点地写起来。我现在的文字风格完全不是我中学时候的风格,我中学时候擅长诗歌散文,经常被老师表扬朗诵,还发表在报刊上,现在的我完全写不出那样的文字,因为诗歌散文需要非常充沛细腻,自然流动的情感和想象力,而我的过于优势的理性思维已经将那种充沛细腻,自然流动的情感紧紧地囚禁于无意识的最深处,使得它们无法再出来,这种出不来的情感并不善罢甘休,它们转变成一股激情,一直拍打着我的心门,试图引起我的注意,而我,的确不得不注意到了,特别是当我想要开始文学创作的时候。
思维和情感的对立,注定在思维分化阶段将会压抑情感,这是不可避免的,现在,思维分化到了一定阶段,又需要返回去分化情感了。
《夜晚的潜水艇》不纯粹是知识,想象力以及情感堆砌出来的小说,它有非常强大的理性系统在支撑,而且作者是用理性搭建了一个结构框架,再将其余的东西一一填充,所以有评论说他“非常清楚自己要说的话”。
除此之外,游走在意识和无意识之间,作者通过意识将无意识意识化,并用隐喻,意象,象征等手法表达出个人的情感和思想。那种对来自无意识世界的智慧的领悟让人惊艳,比如,“我想象在黄昏和黑夜的边界,有一条极窄的缝隙,另一个世界的阴风从那里刮过来。坐了几个黄昏,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有一种消沉的力量,一种广大的消沉,在黄昏时来。在那个时刻,事物的意义在飘散。在一点一点黑下来的天空中,什么都显得无关重要。你先是有点慌,然后释然,然后你就不存在了。那种感受,没有亲身体验,实在难以形容。如果你在山野中,在暮色四合时凝望过一棵树,足够长久地凝望一棵树,直到你和它一并消融在黑暗中,成为夜的一部分--这种体验,经过多次,你就会无可挽回地成为一个古怪的人。对什么都心不在焉,游离于现实之外。本地有个说法,叫心野掉了。心野掉了就念不进书,就没心思干活,就适合日复一日地坐在野地里发呆,在黄昏和夜晚的缝隙中一次又一次地消融。你就很难再回到真实的人世间,捡起上进心,努力去做一个世俗的成功者了。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在山野中,在天一点一点黑下来的时刻,一切都无关紧要,知道了就没法再不知道。”这段话特别击中我的内心,让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因为有过类似的体验,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蛮古怪的人,也一直觉得自己游离于现实之外,只不过,我从未在任何书籍里读到过那么坦白的领悟,也从未获得那么深刻的共鸣。
现在的办公室楼层太高,一眼望出去只有高楼大厦,俯视可以看到一些路边的树,但终究无法平视或者仰望,无法形成相互交流的凝望,所以难免有些寂寞,所以我经常感叹,楼层太高,不适合修身养性,因为无法和大自然好好地凝望和融合,也无法从中获取无意识世界的智慧,所以我说要换办公室。
从陈春城身上,我看到未来的文学之路,如果想要创新,往无意识探索,是一个很好的出路,极有可能引领一波时代潮流,并成就众多大师。
无意识包括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每个人的无意识都蕴含着丰富的智慧,而且不会雷同,所以如果每个人都去深入探索自己的无意识,那么创造力的爆发时代,将指日可待。
另外,与这种积极想象方式比较类似的问题,一直以来,不断有人问是否可以通过催眠来封锁记忆或者抹煞记忆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可以尝试,但不保证成功,这个跟被催眠者无意识是否准备好接受“封锁”或者“抹煞”这种暗示有关。有人说,我那么痛苦,我当然是想的,但这个只是你意识层面的,你不知道你的无意识,我也不知道,只有尝试过之后才知道。有些人意识层面虽然叫嚷着痛苦,但是无意识层面可能是需要这种痛苦来确定自己的存在的。
小说中的人物摆脱了汪洋恣意的想象力,是因为他无意识已经准备好了要放弃,而我,也通过文理科选择这种仪式感在无意识里准备好了放弃,并且在后来的求学和工作生涯中不断弱化,最后将它囚禁在某个角落。不过现在,我决定要慢慢将它放出来重见天日了,跟别人想要的“封锁”相反,我要“解锁”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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