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名售书

同事告诉我，启功先生这几天在签名售书。我有些诧异。怎么启先生这样仙风道骨的人也赶这时髦了？也许大俗就是大雅吧？我不大懂。我在旧货市场买过一本启先生的书画集，只花了几元钱，已经很满足了；启先生这次签名卖的书据说要几百元，我可买不起。

我最早看到签名售书是在大学校园里。是一个校园女诗人，出了一本诗集。女诗人的名字很好听：楚楚；诗集的题目也很引人遐想：《动裙》。于是同学们在广告的吸引下，纷纷兴致盎然地跑去看热闹。没想到那位女诗人的容貌平平，和大家的期望值相差太远。同学们不免感到有些失望，诗集也只卖掉了不多的几本。现在回想起来，那位女诗人不搞签名售书也许会卖得更多。或者，请个美女来代替场面会很火爆。唉，只怪当时太纯真——现在大概早已做人妻为人母的那位女诗人也许会这样感叹。

我不知道签名售书者是出于什么心理从幕后走到台前。是因为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觉得它值不了那么多钱，所以就和读者见个面、签个名，勉强算个添头？那么那些买了书但没得到签名的读者可就吃亏了。或者认为自己除了书写得好，人也长得不错？这只适用于那些美女作家，号称“用身体写作”的人。但是如果人长得足够美，签名卖一本书连本带利也只有一二十元，也未免太掉价了。据说世界顶级名模出场一场时装秀，就有上百万美元的收入，比卖书可强多了。最好玩的一次签名售书我看就是和皮鞋捆绑销售的那一场，真的可以名垂青史。竟然把签名售书作为皮鞋的促销手段，动机完全无可非议，只是这样的作者要足够有名才行，不然连书都卖不掉了，更何况还要搭上销路不畅的皮鞋？

也许是我的偏见，我总是觉得签名售书是作者不自信的表现。如果对自己的作品有足够的信心，书卖多卖少有什么关系呢？有些孤高的作者，也许反而害怕自己的书落到读不懂它的读者手里。当然有些确实衣食无着的人是例外。如有一位喜欢写诗的纺织女工，她为了出版诗集，沦落到赤贫的地步，下了岗，只好捧着几本书到街头签名售书，这已经是近乎乞讨了。

我只是不明白启功先生签名售书的理由。他已经名满天下了，不缺钱，并且很有智慧，他是为何呢？也许是类似西藏的活佛给众人摸顶，给大家带来福气吧？我只能这样想。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1年12月21日《检察日报》急话闲说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