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飞来的“尚贤堂”
在许多研究和介绍中国近代史的论著中经常会出现李佳白此人,他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外国传教士。由于他在中国的特殊的经历和另类的行为,人们对他在华活动作出了截然不同的评说。
李佳白(Gilbert Reid,1857-1927),1857年11月29日出生于美国纽约,父亲是基督教长老会牧师,在父亲的影响下,李佳白很小就有到海外传教的志愿。中学毕业后,李佳白考入纽约协和神学院,接受正规和系统的神学教育。当时,美国基督教长老会在华事业发展很快,于是李佳白也向长老会申请,立志于中国的传教事业。1882年夏天,受长老会之派遣,李佳白踏上了去中国的旅途,经过三个多月的海上航行,于10月抵达上海。
至迟在隋唐时期,中国就实行科举考试制度,也就是讲,中国的大多数官吏是通过学习儒学,通过考试走上仕途的。所以,中国的官吏和知识分子对儒学既精通又怀有特殊的感情,李佳白的这一主张正迎合了中国上层人士的心理。由此,他也结识了许多中国上层人物。不久,李佳白又提出了一个“孔子加耶稣”的理论,认为东方的孔夫子和西方的耶稣都是伟人,他们的学说有许多相通之处,只有将西方神学中国化,才能使西方基督更快、更深地影响到中国文化的各个方面和领域。当他将精心设计的这一理论向美国基督教长老会总部汇报后,想不到遭到总部的批评和驳回。一气之下,李佳白决定脱离长老会,并不再接受长老会的指令和指示。
李佳白主张的“孔于加耶稣”理论遭到教会的反对,但是这一理论有助于西方文化的对华渗透,得到了西方政府的支持。1897年2月,李佳白在赫德、英国驻华公使窦纳乐、美国驻华公使田贝的支持,并得到清政府的赞助在北京创办“尚贤堂”。尚贤堂的英文名称为China Internatinonal Institute,直译过来就是“中国国际学会“,是一个设在中国的国际学术研究会。中文名“尚贤”则取自《诗经》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即“祟尚贤者”,这里的“贤者”就是中国的孔夫子和西方的耶稣。
尚贤堂是得到清廷资助和批准而设立的学术机构,清总理衙门对李佳白创立尚贤堂的报告作了这样的批文:
美国教士李佳白,在本衙门历次所上集件、条陈、事宜及拟为《尚贤堂章程》,均已阅悉,所见不为无见。该传教士在华多年,洞悉情况,学有本源,心存利济,殊甚嘉尚。除将条陈各件留存本衙门备核,使该教士创办尚贤堂,如果言行相符,见诸实事,有利无弊,后时由本衙门察看,再为酌奖外,著总办拿京,将原本发还,先行传谕嘉奖。
尚贤堂成为在清总理衙门注册的为数不多的国际学术机构之一,而上海的《万国公报》又全文转载了这个批文,从此李佳白和尚贤堂的知名度就更高了。
1902年,李佳白以所得捐款购进法租界宝昌路(后改霞飞路,即今淮海中路)地产12亩兴建尚贤堂。于1903年9月建成,主建筑为三层英国15世纪官署风格建筑。建筑朝南,前面有大块草坪,可举行大型社交活动,所以,上海各界常假座尚贤堂举办各种活动。上海是租界,正如鲁迅先生在《京派和海派》一文中所讲:“北京是明清的帝都,上海乃各国之租界,帝都多官,租界多商。所以文人之在京者近官,沿海者近商,近官者在使官得名,近商者在使商获利,而自己亦赖以糊口。”孔夫子的懦学是土大夫走上仕途的踏脚,孔夫子是中国官僚的祟拜偶像,但上海租界是一个资产阶级城市,上海人祟尚的是“拜金主义”,很少有人想通过孔夫子和他的学说来达到目的,所以尚贤堂在上海人中地位不高。
李佳白“孔子加耶稣”的学说在上海没有太大的市场,于是,当上海尚贤堂建成后不久,李佳白就北上北京开展活动,但是自1905年清廷废除科举考试制度后,孔夫子在中国的地位急剧下降。辛亥革命期间,全国废除了学宫制度,大多数地方的孔庙改作他用,这更使李佳白受到打击,而事实上尚贤堂已成鸟散之势。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1917年中国政府正式对德宣战,驻北京的德国公使在归国前将《北京晚报》转让给李佳白。这个不识时务的传教士就利用这份报纸公开宣传对德作战的坏处,希望中国政府放弃对德作战。因此,他被中国政府以干涉内政罪而逐出中国,《北京晚报》也被查封。
薛理勇
1947年9月出生于上海。1981年大学毕业后即入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参加筹建今上海市历史博物馆。从事上海历史,中华文化风俗历史研究。现任上海市规划委员会咨询委员会委员、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委员会委员等。已经出版的著作有《外滩的历史与建筑》、《上海租界史话》、《上海洋场》、“薛理勇说老上海丛书”等约六十余本;主编《上海文化源流词典》《上海掌故大词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