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彤 | 没有钱，如何体面地生活？
（一）
如今的环卫工人和小区里的保洁人员，多半都是大爷大妈，看一些头发斑白或雪白老人，弯腰扫地，举头擦窗，我心里总难免有一丝不忍，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前不久，小区新来了一位保洁大爷，每天清晨遇见他总会觉得与别的保洁不一样。大爷穿着同样的制服，推着同样的保洁车，顶着同样的一头白发，却看起来更干净，更整洁，让人心生敬意。
开始，我以为是大爷身板笔直，干活也不会懒懒的样子，衣服比别人干净。后来，我发现也不全是，他见到谁都微笑，不管你理不理他都打招呼。最关键的是，他的微笑不谄媚，也不虚假，每次看到那恰到好处的微笑，我都能想到“高贵”这个词。
保洁员的笑和高贵挂钩，似乎有点扯，回家告诉老公，他笑我有病。可是，因为我这一说，他也不由自主注意起来，第二天回家居然也说：嗯，这位保洁大爷与众不同。可怎么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二）
一日晨走，大爷在擦垃圾桶，一位邻居拎着流淌着污水的垃圾过来，顺手就扔到了桶边上，瞬时臭气和垃圾同时散开。邻居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低头假装谁也没看见加快脚步。
大爷站直身子说话了：“你好，小伙子。”
邻居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充满敌意地问：“干嘛？”
“这垃圾里有水，扔到外面小区里有味道，您是业主，肯定也不喜欢自己家门口臭哄哄的。以后请多套一个垃圾袋，您不方便扔进桶里就交给我，我来，好吗？”
大爷的声音不温不火，透着真诚与坚定，让人听着很舒服。小伙子还是没回头，但敌意消失了，匆匆扔下一个“嗯”快步离开。
我对小伙子很不满，随口对大爷说：“这种人素质太差，咱们小区有不少！您真该狠狠教训他，典型的没家教。”
“他已经接受了。”大爷的表情很自信，“要给别人机会，当众说他肯定脸上挂不住，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前几天在小区门口看大爷帮业主家孩子给自行车充气，不像其他人给业主做事，有的人总是一脸怨气，有的人总是一脸媚气，大爷做事像自家爷爷，认真、细致，但不卑躬屈膝。只见他边给车充气，边告诉孩子气要怎么充，充多少最好，轮胎涨到什么程度骑起来最舒服。那个平时经常见到的淘气小子，在大爷面前老老实实听得一脸认真。
（三）
偶然，出差晚归，小区门口看见一位老者穿着一身中式衣衫，手里一枝大毛笔在地上写写画画。凑近看，正是那位保洁大爷，手下龙飞凤舞的地书漂亮有力。
“真棒！”
大爷回头看我，笑着说他认识字不多，写地书是锻炼也是识字。
我忍不住夸赞：“大爷，您真的特别有风度。”
大爷使劲摇头，他说风度那是夸有文化的体面人的，他没文化，就是个打扫卫生的，不会有风度。
我告诉他：“有文化的人不一定有风度，什么是体面人？活着有尊严，懂得尊己敬人的人都是体面人。”
大爷似懂非懂，停了一下，他在地上写下了体面和风度两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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