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敏：又是机响麦丰时

又是机响麦丰时 

文图/李志敏

辽阔的天幕下是一望无际金色的麦浪，一辆深红色的巨轮缓缓地行驶在麦海中。收割后整齐暗黄色的麦茬地头， 闲站着两辆蓝色的农用三轮车，紧靠着的渠坎边，或蹲或坐聚着一群男男女女，他们兴奋地聊着天 。

公路上，一个骑电动自行车头戴玉白遮阳帽的女人“嘎”一声停下，只见她边支车子边大嗓门喊 :“大春，俺的麦子啥时候去收(收割)呀？” 人群中一个戴浅蓝色口罩身穿深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子转脸回应 :“到下午半晌了。”

“我说大春，三天前就跟你排号，你说我哪一天不给你打电话 ，昨晚你应承上午'茅草地’就两家，完事就给俺收，这倒好，又到下午了！”

“ 这事儿不能怪我，昨天下午四点时，这收割机歇了两个小时，叫你收时不收，今儿个着急了 ？”

“昨天不是害怕麦子湿，人家粮点不要吗！我一个妇女家，男人不在家，没那么大力气晾晒，这收完往粮点一送，省点事。”

“现在谁都是这思想，男人在家也不晒粮食了，谁都想快点卖了，早一天出去干活挣钱。” 一个黑脸泛油光的男子笑着接茬。

“大春，等这一方地收完了，只要过到俺那一方，第一个给俺收，说准了不能再推迟！街上的人都说，你们这亲戚还不是头一个给你收 ！”女人笑起来很灿烂。

“ 就是亲戚才好说话哩！把你的麦子稍推迟推迟，也没大事，亲戚能担待 ！”大春笑得更灿烂 。

“我说死大春，都是你的理。收割机要到俺那一方地，不给我收，看我怎样打你！我先走了，到家浇浇门前那点油葵 。”

“去吧，去吧 。”大春朝她挥挥手 。

女人转身坐上她的电车，右手一拧车把，旋风一样离开了 。

人群中有人和大春打着招呼:“我'北河边’那麦子到啥时候了？”

“ 明个(明天)吧 。”

“明个准不准 ？”

“害怕不准？就过明个！只要收割机到那里，保准能收。”

“你们今年算把弓拉满了。外面的收割机过不来，这么大一个村，就你和二凯两台收割机收。你说收割机专业户国庆家今年带着队伍在外地收割，不知啥时能回来？”人群中一老者慢条斯理地开腔。

“轰隆隆隆……”， 红色的联合收割机缓缓驶来，四周荡起的白色烟尘让坐着的人不由都捂上口鼻，扭头目视旁方，有两个妇女索性站起离开了此地。但农用三轮车的主人却迎尘而上，到车前弯腰将摇把快速旋转，“通通通通通……”骤响的车头冒着白气，开动起向收割机靠拢 。

“哗哗哗哗哗……”黄色的麦流高高倾泻，进入那通通作响的三轮车厢里 。

稍倾，麦子的主人已满脸喜悦地坐到三轮车的副驾驶位，一溜烟地跑在乡村的公路上 。

天天打电话的，紧追着联合收割机的，地邻集体联系车主的 ，只要麦子没收割，各人心中的弓弦都绷得紧紧的。农民一来担心这说变就变的天气， 二来担心不分昼夜旋转说生病就生病的机器。四个月，一百二十天的辛勤付出啊，只为今天的等待。收割，此时成了农人心里的头等大事 。“抢收”这个词汇，不知是谁率先喊出的，真要为此人喝彩 。

收过麦子，人们马不停蹄地继续下一个环节一一夏玉米播 种。

一辆红色的播种机停靠在收割后的麦茬地头 ，旁边立着五六个男人 。一个穿浅黄防晒衣的女人正站在机器上的后备箱后，弯腰用手仔佃拨拉着白色的颗粒肥料， 寻找着极易堵塞肥料进囗的内袋标签。 驾驶位上坐着一瘦高满脸油黑的中年男子， 正扭头观望通通作响的播种机 。

“ 希望，希望——别慌走哩！”一个骑电三轮车的老者，边大声喊着边向这边开动。司机扭转脸 。

瞬间，人车就来到司机身旁。“ 我说，希望，和你先挂个号，啥时候能到俺那边耩啊？(播种夏玉米 )”

“去不了啊！耩过这几户的，得到'漫流地’去耩， 二花都跑来三趟了，电话打了四个，我要不去，她敢和我玩命，你再看看别人的车吧 ！”

“现在这播种机真紧张，我都找了两家了，他们都忙着哩 ！"老者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

人群中有男人说笑:“你咋不学学保国的媳妇大篮，早上三点半都去叫刺猬的门， 他们是小叔嫂子辈，刺猬不开门，大篮先用手拍，后就用脚踹，逼的刺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开门迎接 。”

又有一男子接茬:“那都给刺猬算好了， 穿衣裳几分钟，上厕所几分钟，发动车多长时间，在路上用多长时间 ，天刚明正好到达地头。”

“咱村就出一个大篮，这篮是正宗的荊条篮，都有专利申请号了。”头一个开口的男人又笑着接上话。

“不跟你们贫嘴了，我办正事去 。”老者边说边走 。

“老常，别找了，三天以后有人都找你了。”又有人向老者的背影高声打趣。

“五天后，才有人找哩！”老者边走边回头向大伙儿说笑。

此时，田地里再没有往日镰割车拉之景，有的只是围绕在收割机播种机前排号的人群。时代变迁，排号，成了现代人新的课题 。干麦即刻换钱，夏玉米及时播种到地，继尔再来一次大灌溉。这是一场漫长而又艰巨的农忙之仗，拥有庄稼的农人个个参与其中，各人用着各自的招数，全身心的投入。

他们尽情开心地打着，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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