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最相思——王维传（第197章）

第197章 一颗棋子

当张九龄、裴耀卿、王维在清风明月中谈古论今、云淡风轻时，李林甫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能阻止张九龄再风光下去了。

那天退朝后，李林甫一脸郁色，怏怏不快地来到武玉娘府上，脸色阴沉得仿佛可以滴下水来。

每逢李林甫心情不好，武玉娘便知道十有八九和张九龄有关。这两个年龄相差十岁的宰相，注定水火不容。

“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和张相政见相左了？”

“他何曾和我政见相同过？哪天若是相同了，也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我疯了，就是他疯了！”

“好了好了，至于如此生气么？不是和你说了么？他比你年长十岁，再怎么样，也当不了几年宰相了，你就不能耐心等上几年么？”

“说你什么才好，到底只是一介妇人！”李林甫没好气地看了武玉娘一眼，恨恨道，“虽说他这宰相的位子坐不了几年，但你没看他正处心积虑培植自己的党羽么？不说他如何笼络裴耀卿，也不说他今年春闱选出来的那些个什么才俊，便是看那两个原本不成器的左、右拾遗，便什么都清楚了！我就不明白了，王维之前不是被贬，就是辞官，还辞了不止一次，不知张九龄对皇上使了什么妖术，竟又把王维给捞回来了！”

“哦，你说的王维，便是那个写“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王维么？”

“正是！说起来，王维还和我堂兄有些交情。”李林甫接过武玉娘递来的酪浆，低头喝了一口，若有所思道。

李林甫第一次遇见王维，是在他堂兄李昭道的府上。

李昭道出生于675年，比李林甫年长8岁，是青绿山水画集大成者李思训之子，人称“小李将军”，和其父亲李思训“大李将军”齐名。

和父亲一样，李昭道也擅长青绿山水、鸟兽、楼台、人物等，画风精致，即使是豆人寸马，也画得须眉毕现。

721年，王维担任太乐丞，在岐王引荐下，得以认识了李昭道。

那时，李林甫担任国子司业，闲来无事，三天两头往李昭道府上跑。有一次，李林甫前往李昭道府上时，刚好遇见王维正在向李昭道请教山水画。李昭道便介绍李林甫和王维认识，并对李林甫说：“哥奴，你虽精通音律，但和摩诘相比，只怕要逊色几分。”

李林甫虽听说过王维看图辨音的佳话，但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18岁的晚生，嘴上说“久仰太乐丞大名”，心里却是不服气的，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吧！不过，当他现场聆听了王维的琵琶曲《六幺》后，便不由暗暗叹服。这天纵之才，绝非常人可以拥有，倒真是嫉妒不来。

更让他惊讶的是，王维不仅精通音律，于绘画上也颇有天赋，便是堂兄这样在青绿山水画上一言九鼎之人，也对王维的水墨山水画青眼有加。

不过，出乎李林甫意外的是，时隔数月，原本是政坛冉冉升起的新星的王维，却因“黄狮子舞事件”一贬千里，从长安官场彻底消失了。直到六年前，王维回到长安，在集贤院当起了校书郎，但不到一年便又辞官远游了。当时李林甫在吏部任职，对王维这种行径嗤之以鼻，这世上竟还有这样自毁前程之人！

因此，当他听说王维重返朝廷并担任比校书郎显要得多的右拾遗时，心里顿时明白，他此次重返朝廷，必定和张、裴二相有关。否则，凭王维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咸鱼翻生？说白了，他不就是张、裴二人的一颗棋子么？

“哼，凭你是什么棋子，休想在我李林甫手里翻出什么浪来！你们那点小算盘，还是趁早省省吧！”李林甫将手中的酪浆一饮而光，将青瓷盏重重往案上一掼，眯起眼睛，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好了，好了，咱们有惠妃在，凭他翻出什么浪来，又有什么打紧？说了这半日话，你竟还不饿么？我让厨下做了你爱吃的五生盘，我陪你喝上几杯，可好？”武玉娘从李林甫手中轻轻抽出青瓷盏，抚了抚李林甫的鬓发，风情万种道。

“武惠妃？对了，你明日便进宫一趟，替我捎句话给她！”李林甫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握住武玉娘的手，嘿嘿笑道，“你只需依我说的去做，你信不信，张九龄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我信，我当然信，你让我办的事，我何曾有半点闪失了？你快说来听听，这样说半句藏半句的，倒叫人牵肠挂肚的难受！”武玉娘嗔了李林甫一眼，双手环到他的腰间，替他解下了沉甸甸的蹀躞带。

“莫急，莫急，待会到了床上，咱们做完正事，我自然会慢慢说与你听……”李林甫脱去外袍，随手甩到床边便榻上，一把搂过武玉娘的腰，气息便渐渐不稳起来。他知道，武玉娘是他最得力的棋子，只要有了她，张九龄他们，哪里斗得过他？群雄逐鹿，鹿死谁手？最后才见分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