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森||昭君自有千秋在——呼和浩特市昭君坟游记
内容简介
王昭君原是汉皇室的一位嫔妃。为平息当时的胡汉争战,她以女儿之身,受汉帝之命,远赴草原“和亲”,成就了一个历史时期的民族团结,青史留名。本文记述作者游历坐落在呼和浩特郊外的昭君坟观感,陈述了王昭君的历史贡献。
初秋的内蒙古草原,碧空万里,丝云不挂。我们告别被称作青色之城的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沿着坦直的公路向南驶去。
沿途,波光潋滟的大黑河两岸,丛丛绿树成荫,片片金葵向阳。草地肥美,沃野千里。近处羊群如云,远望奔马腾波。伙伴们从晋西北的丛山峻岭中,乍一走进这广袤无垠的北国边陲,各自心里那股惬意滋味儿,就甭提有多美了。大家心旷神怡地欣赏着美丽富饶的草原风光,我的心中不禁萦回着两千多年前发生在这一带的千古绝唱——汉明妃王昭君出塞和亲,“投河自尽”的故事。
据传:西汉,农家女王昭君被汉元帝诏选入宫。在宫中,王昭君因拒绝贿赂画师毛延寿,被毛延寿点破画像,打入冷宫。后来,汉元帝偶见王昭君国色天香,相见恨晚,才把她封为明妃。毛延寿恐元帝加罪于他,携带昭君画像叛逃匈奴。毛延寿怂恿匈奴单于兴兵犯汉,指名要王昭君和亲。汉元帝昏庸,百官贪生,王昭君被迫赴匈和亲。
在那个萧瑟悲凉的秋天,汉明妃脱汉服,着胡装,骑牧马,抱琵琶,一步三回眸,瑟声如裂帛。哀怨的歌声在草原萦回,凄切的哭诉使人心碎。马出雁门关外,朔风扑面,黄沙蔽日。王昭君仰望南归雁,俯视呜咽黑河水,再次举杯奠酒,回顾亲人,投河而逝。
这个人为编造的凄惋悲凉的故事,是我在儿时听某长者讲述过的。我那时对这位似曾操守中华传统封建礼教的女子的贞操,仰慕有加。但对她的死节,却多有惋惜。
在我的记忆中,还有若干首颂扬王昭君“从一而终”,“含恨死节”的诗词。其中一首,是西晋石崇的《王昭君辞》,内中写道:“我本汉家女,将适单于庭。辞决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涕流离,辕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泣泪湿朱缨。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另一首是唐朝李白的《王昭君》,诗中写道:“昭君拂玉鞍,上马啼红颜。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与这两首同样情调的,还有唐人戎昱的《咏史》。其中写道:“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诉为辅佐臣。”
不难看出,这些诗词,大多充溢着浓厚的感伤主义情调。他们以王昭君“被迫”出塞和亲为基调,渲染了一个强烈的离仇别恨的悲剧故事。正是这些回忆昭君出塞的故事,和以此为题材创作的诗词,给兴致勃勃的游人,平添了无限的忧思……
正当我陷入深思之际,忽听得旅行车内有人说:“瞧,青冢到了!”
这话把车内沉闷的气氛冲淡了许多。人们不约而同地朝前望去:只见一片绿树掩映中,一座巍峨高峻的土堆耸立在那里。原来,这就是坐落在呼市南郊约20华里处的青冢——昭君坟。在四周平如镜、广无垠的内蒙古大草原上,平地拔起这样一座突兀的黄土堆,我们这些远方客人都觉得十分新奇。好在同行者中有一位内蒙同志,给我们主动介绍,才使大家明了其故。不过,他的话,却是完全更改了我们对王昭君这个历史人物的既往认知。
相传,王昭君死后,匈奴人从四面八方用袍襟捧着黄土,饱含崇敬的热泪,按北方民族的隆重礼仪,在这里厚葬了她的遗体。这个高达20多米,占地20余亩的高大土堆,跨越了2千多个春夏秋冬,历尽风雨剥蚀和人世沧桑,内中虽然安息的是汉家女儿,却能在异族的土地上完好保存至今。这一历史古迹的本身,就具有强烈的传奇色彩,和耐人寻味的价值和意义。
更加引人入胜的是,当地人传说:冢上的花草,在整个大草原上,竟然是春天发青最早,秋天凋零最晚的!而墓冢虽是黄土堆成,远望却总显黛青颜色,故而取名为青冢。古往今来,蒙汉人民无分地域和民族,频频来此瞻仰凭吊。据说,无论是谁,若想得到肥羊壮畜,只要你到青冢去走上一走,就可如愿;而不孕的妇人,只要登上青冢,便可得子……
美好的传说,反映了人们善良虔诚的愿望;更重要的是,它真实地写照了青冢墓主——王昭君在蒙汉各族人民心中,具有崇高的信仰和威望!但是,对照我头脑中对昭君原有的认知,和那些古诗词的格调,竟有如此强烈的反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汽车平缓地停在昭君坟的入口处。谁能料到,接待我们并作导游的,竟是我们的一位乡亲:一位出生在晋西北管涔山区,而落藉于草原的姓段的汉族女同志。这位落落大方的导游员,使我们这些异地逢乡亲的游子倍感亲切。
在她热情真诚的导引下,我们从浓荫覆被的青冢南门进入园林。迎面是一座高大的汉白玉石碑,碑上镌刻着国家副主席董必武生前于1962年所作的吟昭君诗。诗中写道:
昭君自有千秋在, 胡汉和亲见识高。
词客各摅胸臆懑, 舞文弄墨总徒劳。
诗中鲜明的思想,宏大的气势,豪放高昂的情趣,精练畅达的修辞,深深打动了前来瞻仰的游客。在诗人的笔下,王昭君的形象蓦地高大起来。相比之下,前述之文人骚客们的遗墨,明显相形见绌。为了弄清这种反差的真谛,我顾不得欣赏篱笆围起来的满园繁花,顾不得静听百灵鸟动人的鸣唱,紧跟着小段,依次跨进了座落在青冢两侧的“书画陈列馆”和“文物陈列馆”;而后,又在青冢脚下的“碑亭”内,观览了齐整排列的历代碑石铭文。
这些异常珍贵的文物史料,有介绍匈奴发展史的绘画,有关于昭君和亲的故事梗概,有王昭君和呼韩邪单于相亲相爱地在草原游牧生活的真实写照。特别是1954年出土于包头召湾的汉砖汉瓦上,镌刻着“单于和亲”“千秋万岁”等汉族文字;以及《汉书》《后汉书》的有关记载,加上导游段女士绘声绘色的演讲;不仅使那些关于昭君拒绝和亲的传言和文墨,不攻自破,而且展示了2千多年前的历史真实,活脱脱塑立了一位深明大义的民族团结女使者的鲜明形象:
公元前3世纪(战国时期),匈奴部族在我国北方大漠南北兴起。由于进入铁器时代,畜牧业、农业和手工业在当地有了相当发展。公元前209年,匈奴首领冒顿单于即位后,统领“控弦之士”30余万,常常南下袭扰。汉高帝率兵抵抗,被困在白登山不能自拔。无耐之际,只好采取消极的“和亲政策”,也就是把汉朝公主嫁给匈奴单于做阏氏(即妻子),从而求得休战和平。但是,由于匈奴贵族的无尽贪欲,并不以获得美女财物为满足,故而南犯依旧,战事继发。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到汉武帝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才开始采取了强硬的对匈奴的战争政策。
经过元狩二年和四年(公元前121年和前119年)两次决定性的出击,汉军获胜,匈奴遭受重挫。
长期的战争,使匈、汉双方实力俱损。汉朝虽胜,却“倾国殚货,伏尸流血”;“百姓流离”,“海内虚耕,户口减半”;人、物、财等综合国力的巨大损失,由此可见。匈奴遭受沉重打击,“死者以万计,畜产大耗什八九。人民饥饿,相燔烧以求食。”(《汉书·匈奴传》)
由于游牧区的缩小,生产萎缩,匈奴统治集团内部出现分裂。连年的混战,出现了“五单于争立”的局面。当此之际,匈奴部族、社会和政权,濒临崩溃绝境的边缘。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匈奴部族的杰出首领呼韩邪单于登上了历史舞台。这位有抱负、有魄力、有才干的单于,名叫稽侯珊,是冒顿单于第六代孙虚闾权渠单于的儿子。“五单于争立”的结果,是呼韩邪单于与其兄长郅支单于的对立。当此之际,远见卓识的呼韩邪为了战败郅支,自立并实现统一匈奴的大业,权衡得失,决定实行附汉的策略。
公元前53年(宣帝甘露元年),呼韩邪遣其子、弟入汉;公元前51年(甘露三年),呼韩邪亲自觐见汉帝(《汉书·宣帝纪》),表示对汉朝的悃诚和尊崇。汉朝廷十分欢迎他的明智选择,以礼相迎,隆重接待,并向他颁发了金质“匈奴单于玺”和印绶,赠送他大量财物,从而确定了汉对匈奴的君臣关系。公元前33年(元帝竟宁元年)春正月,呼韩邪再次朝汉,提出“愿婿汉氏以自亲”的请求。在这样的大势之下,在匈汉和好局面已经形成18年之际,王昭君出塞和亲的故事,在中国历史上发生了。
王昭君,名嫱。出生在山水秀丽、林木繁茂的西汉南郡秭归(今湖北兴山县城关宝坪村)。她是一个聪明美丽的乡村姑娘。她年少被选入宫,初为普通宫女,10年未得面君。在宫中,她虽然锦衣玉食,绮窗朱户,然而毕竟是池中鱼、笼中鸟,长期在悲怨、嗟伤中痛苦地度日如年,企盼自由。
当汉元帝决定选美出塞的消息传来时,有见识、有理想而又深明大义的王昭君,主动向管理掖庭的官员提出:自愿远嫁匈奴,担当和亲使者的重任。汉元帝批准了她的请求。不过,这件事和那个被历代文人墨客贬斥得一文不值的宫廷画师毛延寿,却是风马牛不相及,毫无干系的。毛延寿其人,不过是文人墨客们从各自需要出发,“掳胸臆懑”,编造出的一个活靶子般的模特儿罢了。
在汉朝为王昭君举行的盛大饯别仪式上,王昭君和前来迎娶的呼韩邪单于见面了。只见这位和亲使者淡扫蛾眉,薄施粉黛,珠光宝气,容光焕发,举止雍雅,仪态万方。她那美丽动人的姿容和清秀明洁的光彩,使所有汉宫女子骤显失色,连第一次见到她的汉元帝也被惊呆了!汉元帝甚至后悔当初的允亲,他“良久太息曰:'朕已误矣!’”(《琴操》)本想挽留昭君,但又有碍于失信单于,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放行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大喜日子,匈汉人民同欢共庆。王昭君头戴红暖兜,身穿红斗蓬,骑着白骏马,在匈奴迎亲队伍的簇拥下,陪伴呼韩邪单于,满面春风、丰姿绰约地告别汉都长安,登上了和亲的北向旅程。沿途,和煦的春风为她洗程,翱翔的苍鹰为她壮行,百灵鸟唱起了赞歌,黑河水吟诵着祝辞。激越的鼙鼓令人振奋,高亢的胡笳悦耳动听。王昭君一行从今陕西榆林一带出长城,沿毛乌素沙漠东部边沿婉延北行,经西河(今伊盟东胜县)、朔方(今伊盟杭锦旗),渡过黄河,在五原(今包头市)短暂歇马,而后直奔大漠北部的单于庭。
历史的真实是:王昭君非但没有在北行途中寻短见,而且婚后在匈奴幸福地生活了好几十年!她出色地履行了和亲使者的使命。在匈奴,王昭君安心地过着住穹庐、被毡裘、食畜肉、饮“酰酪(乳浆)”的游牧生活。她和呼韩邪单于相敬相爱,生下一个名叫伊屠知牙师的男孩,这就是后来的匈奴右日逐王。
婚后三年,呼韩邪单于去世。为了匈汉长期和睦相处,王昭君遵从汉成帝“从胡俗”的旨意,甘心违背汉族传统的伦理道德规范,顺应匈奴风俗习惯,改嫁给呼韩邪单于前妻的长子复株累若提单于,并生育了须卜居次和当于居次两个女儿。
她忍受了“子蒸其母”的委屈,成就了汉匈民族的团结。她和匈奴人融洽相处,不仅把从汉朝带去的珍贵礼物分送给匈奴同胞,而且教给当地妇女织布、缝衣和农业生产技术,受到当地人民的深切敬爱。
由呼韩邪单于开拓的汉匈友好,通过王昭君的和亲,得到了巩固和加强。当时,战事平息,人民安居。《汉书·匈奴传》描绘当时的昇平景象是:“边城晏闭,牛羊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无干戈之役。”
当时,万里长城烽火熄灭,塞外塞内炊烟袅袅。欢歌笑语取代了征战杀伐,互通商贾成一时之风尚。肥壮的畜群遍布草原,茁壮的庄禾涌浪飘香。这种“边人获安,中外为一”(即中原和匈奴合为一家)(《后汉书·南匈奴传》)的民族团结景象,一直持续了五六十年,直到东汉时,王“莽复欺诈单于,和亲遂绝。”(《汉书·西域传》)
昭君死后,她的子女甥婿继其遗志,继续为民族友好奔波,可谓前赴后继,全心全意。人们把昭君的遗体安葬在她和呼韩邪单于长期驻牧过的地方——呼市南郊的昭君坟。不过,除了这座被认为是正统墓地的青冢外,在内蒙古草原上,据说还有10多处昭君坟!这从另一个角度,进一步道出了王昭君在当地人民心目中享有的崇高威望。
王昭君的真实故事,使每一个游人为她对中华民族团结所作出的历史性贡献,肃然起敬。
人们由衷地赞叹着,小段姑娘深情地说:“是啊,要不,董必武副主席怎么会写下'昭君自有千秋在’的诗句呢?”我开玩笑地说:“王昭君的确是民族团结史上值得学习的中华女杰之一,她给历代中华女子作出了好榜样。要不,你怎么也从晋西北来这里落户了呢!”小段和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随后,大家从小段的陈述中,得知她原来是一位响应党的号召,肩负建设边疆光荣使命,当年从山西到内蒙古自治区来支边落户的知识青年!
动人的故事激动着每个人,大家忘记了旅途的疲劳,一口气攀上了青冢之顶。冢顶是一个约20米见方的小平台。平台边上镶嵌着苍翠的松柏,中间是一个六角形的小亭子。这个小亭和冢底的小亭一样,红柱兰瓦,彩绘栋梁,飞檐凌空,精巧玲珑。
俯视冢底,只见高大雄宏的青冢,在全国各地移植来的杨、柳、松、柏、榆、果等树木和各种花卉的映衬烘托下,就像王昭君的丰姿一般,楚楚动人。而这些异地花木在这里聚生繁衍,又不能不使人联想到王昭君高尚的情操和人格魅力。更加富有诗意的是,那些把园内所有通道笼罩成绿色回廊的酒花,它藤蔓繁茂,愈长愈盛,确是我国民族团结根深叶茂的象征。
放眼远眺,冢北边远天际,阴山余脉——大青山岗峦起伏,茫茫苍苍,绵延塞北,形成一道拱卫草原的天然屏障。冢南是一平如镜、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塞外黄河最大支流——黑河,像一条乌金彩练,盘绕回环,奔流向东。在西方那遥远的草原和兰天相衔的圆弧线上,光芒四射的太阳迷恋着草原美景,不住地朝青冢投来脉脉含情的恋意。
此刻,有谁和段导游攀谈起来,问她道:“说真的,你觉得内陆和边疆哪里更好?”她不假思索地认真说:“反正都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哪里住惯哪里好。说真的,内陆人初到边疆,是有些不习惯。可你只要呆下来,就会觉得这里比内陆还要好!您瞧这大草原,多辽阔,多美丽!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她说得那样认真、执着、深情,分明是已经全身心投入地爱上这大草原了。
段导游的话感动了在埸的每一个人。我的视线再次移向冢下耸立的汉白玉石碑,董老的诗句更加醒目:“昭君自有千秋在,胡汉和亲见识高。”这一高度概括的锦句,使那些把王昭君出塞和亲,歪曲为所谓“屈辱”“悲剧”的传闻,和由此生发出的“怜惜”“哀怨”消极感情,不攻自破,无地自容。
让一切大民族主义和封建主义的陈腐观念,统统地随着黑河水付之东流吧!光彩照人的民族团结使者的典范——王昭君,将像茫茫大青山和巍巍青冢一样,千秋万代耸立在蒙汉人民的心中。
(本文写作于20世纪末叶笔者随同宁武县晋剧团赴内蒙古自治区巡回演出,途经呼市昭君坟时)
作者简介
王树森:山西省宁武关人,1946年生。中共党员,中国作协、山西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历任小学和中师语文、音乐教师、文工团编导兼演奏员、宣传文化干事、县委办副主任、党史县志办主任主编、文联主席等。从事文艺工作50多年,创作出版各类作品600余篇(部),总约1千余万字。成书著作有《兵变》《隋杨泪》《阎锡山这个人》《山西王阎锡山》《冈村宁茨受审记》《血溅中山陵》《履踪瞻絮》《忻州历史文化丛书·方舆概略》《人民艺术家张美兰》,个人作品全集《王树森作品大系》(共30册)及地区文工团专著《忻文诗画》等36部,主编出版亘古第一部《宁武县志》。作品体裁涉及长、中、短篇小说,散文,传记,报告文学,戏曲,纪实和文史专著等多种领域;分别发表或出版于中国文联出版公司、上海人民出版社、解放军文艺八一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北岳文艺出版社、山西经济出版社,香港天马图书公司,及国内相关文学艺术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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