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十 一章
阿黑伏下身子,手里拿着瓦刀,一块块砖铺的又快又好,铺完一块砖,用瓦刀脊背一敲,当,好了。余春风站在一边,目视着这位风云人物,他不言语,阿黑也不言语,他其实早已注意到村长的到来,他不抬头,他看到了余春风穿着那双千层底布鞋,白袜子,那布鞋干净,洗过的。阿黑就想自己要当上村长,一定穿上皮鞋,抹上油,锃亮闪光,与日头光相耀。这天中午吃饭,少了一袋水泥,阿黑知道这是谁干的,他站在那人家院里说:“既然余村长让我干这活,水泥没少过,砖没少过,工人们使用过的铁锨瓦刀没少过,这都是冲着我阿黑的面子,再说了,谁逞啥样,我绿豆眼就能识别。"他背着胳膊拿出官位的姿态。那人家望着阿黑说:"我拿出来。"说着放在了阿黑跟前。阿黑说:“放在我跟前干嘛?自己怎么搬的,还怎么搬回去,这是国家的东西,国家的东西能偷吗?想蹲监狱吃公家饭哩!"这件事情,让干活的人目瞪口呆称赞,别人也奇怪,阿黑怎么知道是这个人偷的。别人问他,他卖关子说:“你们猜吧?"其实没有什么秘密,偷水泥的那个秃顶汉们,在村里爱偷玉米,他背着筐,一到秋天,玉米熟了,他上面盖上草,下面是玉米,就凭这点,阿黑就猜透。这件事触及了余春风,余春风就想,阿黑不惧怕个人,而且会用脑,在说爱活跃,借此时机说:“封你个官位干干?”阿黑说:"我酒瘾上来了,来。"他划拳给余春风叫酒令:“弟兄俩好咧!"余春风说:"当个班长吧?带领这条街的工人们好好干,说不清将来让你承包这活哩!"阿黑一听余春风还准备让自己承包一条街,欣喜若狂,手舞足蹈,但在心里,外表冷峻。他打电话给王英台说:“赶紧烧水,把咱家那八个暖壶灌满,提来让工人们喝。"阿黑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说的话不管用啦?在家我是家长,在外我是班长,外面的工人们还听我话呢?可以用一呼百应。”王英台见阿黑当上班长,殷勤起来去烧水,她把八个暖壶一字排开,不远一个,放上茶杯,工人们有的喝起来。胖头工人说:“行,嫂子听你话,在家不是妻管严,男子汉。"一个瘦猴工人说:“听说你还当过村长,佩服,真能干。"余春风过来,阿黑就埋头干活,余春风一走,他就坐着抽烟,有时骑上电车在这一条街上转一圈,看谁偷懒耍滑,他就行使班长的权力,斥责别人。他发怒,他叉腰,这种威风让他洋洋得意,要不谁也愿意当官,当个小官气死小社员。为了应和这活跃的气氛,阿黑见工人们中午饭总去大街上吃板面,吃腻了,说:"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顿饺子,改善下伙食。"王英台犯愁了说:“这包饺子这么多人吃,你找几个人伙包。"阿黑去找谁?他打电话给余春风说:“我准备今天午饭我管,包饺子,你找几个妇女来帮下忙!"余春风说:"好好好,让工人们增加点营养。"随后他想阿黑不错,知道心疼工人,又对阿黑说:"你把东西街承包了吧!我也顾不过来。"阿黑说:"行呗!"余春风又嘱咐他说:“我这回信服你一回,不许走歪门斜道。"不一会儿潘菊花俊妮金梅和一些妇女三三两两的赶来了,跺肉馅,洗韭菜,整个小院人来人往,拉锅头,烧片柴,包饺子,象村里过庙会吃寿诞宴似的。晚上,阿黑推醒了王英台说:"别在沙发上睡了,脱掉衣服去卧室睡吧?"王英台中午饭做的累,一直到晚饭也未吃,早爬在沙发上睡过了头。她疯狂说:“你可别再出这坏主意了,没把我累死,我伺候你吧?还让我伺候一竿子不沾边的人,我受你这样欺负,我不干。”说完跑了出去。王英台哭吟着:“你把我治死了,咱俩离婚吧?我嫁个讨饭的也不跟你了。"王英台说:"你回去吧!我也不肯挂干菜死,我不回你家,我在这地里过一夜。"阿黑说:“这件事我办砸了,是我不对,我在你跟前低头不行吗?你让我走,黑景半夜出了事怎么办?我能放心。"后半夜下起春雨,春雨贵如油,意思说到了春天,雨水一来,地里的麦苗一湿,长势更加旺盛,农民少浇一水麦,既省力气又省电费,谁不高兴。阿黑不高兴,阿黑说:"祖奶奶,天下雨了,回去吧?"王英台心里防堤泄了,屋里的沙发被褥雨水湿了怎么办?她只好跟着阿黑回家。房顶上的雨水漏下来,滴滴哒哒,阿黑拿着洗脸盆,洗脚盆、大锅小锅、大碗小碗接着,累的忙碌转,客厅、卧室、厨房,都在滴滴哒哒,阿黑铺了一天砖,晚饭没吃,两眼也想打架,支撑不住说:"媳妇,别值气,你别坐着了,拿盆接雨水!"王英台刚才睡了一觉,不磕睡了,眼睛贼大贼亮,她就坐在一边观望,阿黑行使家长的指令不灵了,她就不接雨水,她心里恨阿黑,耿家庄村里的能人,能个嘛?能的跟他受累,盖不上二层,扣不上瓦,这一下雨成了水帘洞,死,死不了,活,活不成,不动,就是不动,湿了沙发,湿了被褥,都烂了,自己辛辛苦苦置备的东西烂了罢,心疼肺疼。突然天眼流泻下水柱,流泻在王英台头上,湿了衣服,吓得她一窜起来了,也不在装疯卖傻。一夜未睡,天亮了,雨停天晴,王英台找到余春风说:“余村长,余大哥,我给你跪头了。"她真的跪下了,然后痛苦流涕说:"俺家不能过,你去俺家看看吧?"余春风慌忙把她拉起说:"英台,你起来,有什么事我还能不管。"王英台说:"一夜未睡,俺家房顶漏雨水,沙发被褥全湿了,俺过的不如人,你要不管,俺就和阿黑离婚,离了婚,俺还找你这媒人给俺说个房顶不漏水的人家,谁叫你是村长,你就得管俺。"余春风一听王英台诉苦,他的心象扎上针尖疼,当村长没有深入了解到老百姓的疾苦,不称职,他得管,他要不管,两口子就得离婚,阿黑离了婚,他怎么过,和阿黑一同上学,小时侯还是好弟兄,一份感情浓浓的深埋心底,此时油然而生,他余春风是井陉娃,但生长在耿家庄,他的血脉流淌在这里,亲是弟兄,厚是土地,他深情地说:"阿黑,我的亲弟弟,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失败。"王英台眼神迷蒙,她看余春风小院有个偏房,一头扎了进去。余春风打开门,只见阿黑推着电车,电车后座带着一堆被褥来了。余春风一指偏房说:"吃住那样也不缺她的,半夜你也不睡?”阿黑说:“我睡不着,屋里潮湿,就这个被子没湿,我给她送来了。”说着一头扎进偏房。阿黑说:"我也不回去了,你这偏房又不漏水,我钻被窝了!"余春风说:"王英台吃饭不要钱,你不能白吃,你出多少钱?”余春风说:"小米、面粉、食用油都涨价了,一天三顿饭十块钱,不沾气。"阿黑说:"我睡呀!昨晚一夜未睡,我两眼正打架,不磨缠了,什么事明天再说。"第二天,阿黑又把电锅,碗、筷子弄来不走了,准备长期居住。换了环境,王英台也高兴了,她和阿黑伙做饭,在这偏房住着干爽新鲜,白天阳光好,她打开向阳的窗户,一束阳光射进来,暖暖的,比住自己的破楼强百倍。早饭,馍馍米饭,腌的豆腐和自家做的豆食酱,吃的香,阿黑故意咧开厚嘴吧哒吧哒响着吃饭。阿黑吃吃一笑说:“逞了半辈能耐了,这毛病就改啦?”说完他到院里拔了两棵葱沾豆食酱吃,吃的更有劲。王英台说:“在人家住着,你吃人家葱,也不告诉人家一声?"阿黑说:“他余春风是村长,吃村长家点葱,告诉他干嘛?这是应该的。"阿黑说:“他余春风和俊妮有善意,他们不隔应。”说完递给俊妮一根葱说:“你吃呗,吃了还去拔。”阿黑说:“他家院里种着葱,韭菜、丝瓜、买啥菜,还费咱家钱哩。"晚上睡觉前,余春风对着俊妮说:“我知道你什么话有时侯不说,悲点伤窝在心里,阿黑和他媳妇在咱家住着,他们家房顶漏水,不能住,在难处,你别摔脸子。”俊妮说:"你是村长,老百姓有难,咱就得帮助,他俩不在咱家住在那住,偏房闲着也是闲着,两家住一起热闹,我喜欢。”俊妮望着余春风说:"我是村长的媳妇,在村里大伙也高抬我,我什么也清楚,我能尽装些小心眼。”余春风笑嘻嘻说:“我看你炒了菜,还给他家匀半碗送去。"俊妮说:“阿黑两口子为盖上二层,多省细,今天阿黑赶梅花集就买了一把菠菜,营养不够,那能行,这是乡亲,我不心疼。"余春风说:"明天你到超市买点排骨土豆,炖一锅,两家在一起吃个饭,他们在这住了几天了。"余春风小心眼一激动,一把抱住了好媳妇,媳妇真好,象麦浪滚滚,善良打动了余春风,要不是媳妇善良,当初他还看不上这个大脑袋。
作者简介 : 田国彬,河北藁城区贾市庄镇耿家庄村,生于一九六一年,农民,曾在一些杂志上发表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