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报】夏玉琦:一只翡翠镯子(下)
一只翡翠镯子
文/夏玉琦
内容摘要:明朝崇祯十七年春,李自成率大顺军攻陷北京后,一名大顺军军官闯进长平公主的房间拿走了一只翡翠镯子。在清军的围剿下,李自成的大顺军逃出了北京,后来这名军官逃回自己的家乡,在西安古玩市场把这只镯子卖给了沧州吴桥杂技艺人张新年。本文讲的就是这只翡翠镯子跌宕起伏的传奇经历。
夏侯杞在贝子府镇东边一处王爷旧宅开了一家武馆,练武的人慕名而来,名声在外。一有空闲,夏侯杞也到朱碌科转转。
他手持长枪,骑着一匹枣红高头大马的英姿经常出现在大街小巷,土匪绺子闻风逃到别处去了。
由于夏侯杞在其中牵线撮合,众多逃难的山东、直隶人落户到这里,王府睁一个眼、闭一个眼,不再驱赶。由于夏侯杞的威望和人脉,贝子府比以前收获更多的税粮。
话说范喜良带小翠去了海山皋村找到王小平,王小平一听是热河王爷府厨子王二介绍来的,热情接待了范喜良和小翠。介绍他们买了房子,置办了铁匠的家什工具,很快就开业了。不到一年生意就红火了起来。
范喜良曾经到热河找过王二,后又追到贝子府来,因守门人不让进去,只好作罢。后来,王二也打听过范喜良的情况,知情人说,他们已经举家从海山皋迁移到了铁匠营子。夫妇俩在那里发了财。
几年后,贝子府出事了。小王爷在一次蒙古人聚会时喝醉了酒,发生口角打斗起来,不幸被人刺死。小王爷死后不久,萨仁和王二私奔到了沟子镇隐姓埋名定居下来。
前些年潘娜仁年轻受宠,冷落了大老婆。由于王二、小王爷、萨仁都是潘娜仁的好朋友,大老婆也只好忍气吞声。萨仁和王二私奔以后,潘娜仁在贝子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大老婆正谋划着寻找机会除掉潘娜仁。
夏侯杞夫妇得知潘娜仁上吊自杀的消息,离她去世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传出的消息是,王娜仁和王二有奸情,王二跑了,她就上吊自杀了。也有传说王娜仁是被贝子府管家害的,大老婆给了管家十两银子。这些都是无凭无据的传说。
夏侯杞曾经和贝子府打过官司,理由是潘娜仁自杀的理由不成立,应该是他杀。由于这是汉人和蒙古人的官司,只能由喀喇沁旗衙门受理。可想而知,最后不了了之了。王爷念着旧情,为潘娜仁买了一口好棺材,把潘娜仁葬在了这崇山峻岭之中。
话说夏侯杞夫妇因为打官司得罪了喀喇沁贝子府,他们搬到了大房身隐居了下来。过着田园生活。他们有时候也化妆一番到夏营子看看,这里已经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景象了。那一排营子也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
塔子沟的冬天来临了,彤云密布,寒风渐起。几天来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不久就下起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顷刻千山不见痕迹,银世界,玉乾坤,四野难分路。一个下午大雪填满丘陵沟壑。山庄的家家户户进入猫冬期。
话说折腾了一年的土匪也开始分赃了,一般小土匪分到几十两银子,大土匪能拿到上万两银子。小土匪们有的去找自己相好的去了,有的到沟子镇住在酒店赌博逛窑子。大土匪有从山海关去天津府的,他们寻欢作乐,挥霍无度。冬天是土匪们最快乐的时光。
白驹过隙,日月穿梭,冬去春来,天气回阳。四月的塔子沟山花盛开,蜿蜒起伏的丘陵山脉一片片粉红色的山桃花,如施粉黛云霞,覆盖在山川丘谷。山杏、毛樱桃、榆叶梅盛开着花瓣,享受着阳光的青睐。猫了一冬的人们开始春耕春播了。
这天,晴空万里,春风习习,吃过早饭。
“儿子也大了,我想着在朱碌科开个皮货铺,叫儿子经营。”夏侯杞和张英商量。
“巡捕所的那几间房子还空着,没人占。现在那个地方也繁华起来了。”
“我看就在那里把房子装修装修,开个皮货铺。”说干就干,一家人忙碌了起来。
乾隆年间,由于频发各种自然灾害,山东、直隶的人们络绎不绝地逃荒来到热河一带创业求生。到朱碌科做生意、闯江湖的人越来越多,耍猴的、卖狗皮膏药的、算命的、看相的,非常热闹。沧州来的杂耍艺人撩个场子,练两手,人们从口袋里摸出个把铜钱扔到盘子里。
夏侯杞的儿子夏龙泰,今年二十岁了,成了“祥龙泰”皮货铺的老板。雇了一位当地有名的皮货商做掌柜的,这位掌柜的手一抓皮子,就知道这皮子来自于哪里。
皮货铺里有一位常客老李头,他是专门走乡串户收购皮货的。
这天他牵着驴,驴背上驮着几张皮子来到铺里。
“刚进入五月就换上葛衣了。”掌柜的笑着,打量着。
“经常赶路,身上热乎燎躁的,就把皮衣脱了。”说着把驴拴在桩子上。
这人五十来岁,一脸沧桑,人称话篓子。走乡串户听到那么多故事,憋在肚子里难受,就得说出来,轻松轻松。
“掌柜的,铁匠营子范家有一位漂亮的大姑娘,十八岁。被山上的土匪看上了,托人到范家说亲,声称做压寨夫人,享受荣华富贵。范家一口拒绝,可土匪那能善罢甘休,扬言要下山抢人。范家正发愁呢!”
“你见过这姑娘?”
“范家在村西头,我路过时,见过,像天仙似的。你想土匪什么女人没见过?天津府的窑姐,沟子镇的风流娘们。他们能看上这位姑娘,能不漂亮吗!”
“老李,进屋来,说点正经的。”
老李头到里屋坐下,掌柜的斟上茶水。
“我家老板今年二十岁,你也见过他,帅吧!你把那位姑娘介绍介绍。”
“他不怕土匪?”
“他是张家的外甥,张家养了七八个打手,各个武艺高强,土匪不敢来。”
“夏老板老家在什么地方?”
“大房身。”
“我去过那个地方,试试看。”
“事成之后,二两银子。”
老李头一听二两银子,说:“一言为定。”行了道别礼。老李头骑着那头小叫驴走了。
话说老李头来到铁匠营子。这是名副其实的铁匠村,有好几处打铁的。他走进村西边一处大院。一位老师傅一手拿着小锤,一手拿着钳子,钳子夹着一块烧红的铁块。一位年轻人轮着大锤,叮当地锻打着一件农具。一位小伙拉着风箱,地炉的火苗直往上蹿。一会功夫,那块铁成了有模有样的䦆头。那位老师傅把䦆头夹着扔进旁边的水坑里,升腾起一堆白烟。
“你有事啊?”老师傅瞥了一眼老李头问。
“有点事。”
“你是哪个村的?”
“嗷,外地来的,在这一带收皮货。”
“进屋说吧。”这位老师傅就是范喜良,他放下手里的活儿。
范喜良领着老李头走进客厅,女主人小翠从里屋出来。
“你们坐吧,我给你们沏茶去。”小翠说着又回屋去了。
“我姓李,冒昧地问一句,听大嫂说话像是山东过来的?”
“她是山东的,我是天津静海的。”
“也算老乡啊,我老家也是山东的。”
范喜良一听是山东老乡,放松了下来。
“小翠,老李是山东老乡。”
小翠端着茶水,放在了老李和范喜良的八仙桌上,问道。
“这位李大哥,今天来这里有事呀?”
“是这样,想给你家女儿介绍个对象。”
一听给女儿介绍对象,小翠也坐了下来,说:“男方是什么人?”
“朱碌科'祥龙泰’皮货铺老板。”老李头见这两口子暗喜中带着疑惑接着说:“那老板今年二十岁,一米八的个头,好帅。父母就住在附近的大房身。”
“李大哥,这样吧,麻烦你先到大房身跟男家讲讲,人家要同意,就定个日子相相亲。”
范喜良夫妇送老李头出门时,把五十文钱塞到老李头的口袋里。
话说老李头马不停蹄地来到大房身,夏龙泰也正好在家里有事和父亲商量。他听着外面有动静,出门一看。
“李叔,你收皮货怎么收到这里来了?”他又转身说:“爹,这是经常给铺子里送货的李叔。”
一家人出来把老李头请到客厅坐下。
“我也不绕弯子了,想给老板介绍个对象,是铁匠营子的。那女孩十八岁,长得像天仙一样。”
夏侯杞和张英商量好,并征求儿子的意见。定在后天到家里来相相亲。明天准备一桌酒席,成与不成,也算是朋友。送走老李头出门时,夏侯杞把一百文钱塞到老李头的口袋里。
这比收皮货赚钱,老李头掏出铜钱掂了掂,暗暗高兴。
今天要到大房身相亲了,仅仅隔了一天,小翠觉得日子过得这么慢。终于今天要去相亲了。她清早就帮着女儿梳妆打扮。女儿叫桃花,桃花生的标致,只见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纤腰袅娜。范喜良雇了三台马驮轿子,一家人到了大房身。
话说东屋里美女帅哥,郎才女貌,相见恨晚。聊得热乎。
西屋里,叽叽咋咋,传出阵阵笑声。无巧不成书,夏侯杞和范喜良虽然没有见过面,但都知道彼此,没想到在大房身相遇了,而且成了儿女亲家。他们都在寻找王二去了什么地方。
长话短说,在老李头的牵线下,双方同意,马上下定婚礼,择日确定结婚日期。夏侯杞从密室中取出十两银子,叫佣人赶上十头牛作为定婚礼,送到铁匠营子。这些事情办完之后,日头已经落山了。
话说结婚定在五月初五,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盘算着、念叨着,端午节就要到了,正是:
杨柳袅袅垂绿丝,榴花点点胭脂赤。
话说山上的小土匪下来踩点,回去后向土匪头子杜三汇报,铁匠营子的桃花定在端午节要出嫁了。
“嫁给谁家了?”
“大房身夏龙泰。”
“要在路上设下埋伏,把桃花给我绑上山来,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杜三拍着桌子。
“大哥,这夏龙泰可武功在身,长枪练了近十年,比他父亲还厉害。”小土匪说。
“这位夏龙泰的爹就是当年的夏侯杞塘长,一人擒获了我们五位弟兄。”杜三的贴身保镖说。
“我就不信了,这次派十位弟兄去。我杜三非要尝尝这块小鲜肉不可。”
端午节这天接亲的队伍天黑蒙蒙的就出发了,回来的路上天已经放亮了。新郎夏龙泰骑着一匹枣红马,在前边开路。八抬大轿在后边,最后有五个人压阵。这五个人都是闻名沧州的武林高手,现在在朱碌科张家当保镖。为防不测,这是昨天张英从娘家请来的。当轿子路过山沟时,从树丛中窜出十个蒙面黑影,扑向轿车。说时迟,那时快,五位好汉像饿狼扑食一般,把他们打翻在地,“快滚,要不是大喜的日子,你们就死定了。”五位好汉恐吓着,十个黑影爬起来跑了。
结婚异常美满热闹自不必说,单说结婚以后,为防土匪骚扰,夏龙泰在朱碌科近邻张家买了一处住宅,小两口住了下来。
话说十名土匪抢亲不成,回山寨向杜三汇报了被打的经过。杜三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们该换换山头了。”
话说王二和萨仁私奔到沟子镇,住进了一家旅馆。
“王二,现在咱们可解放了。”
“萨仁,现在你和我在一起时,还想小王爷吗?”
“王二,小王爷那个东西也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怎么回事?讲讲。”王二有些好奇。
“在一次骑马时,那匹没有受训过的烈马惊了,他被甩了下来,被马后蹄踢坏了。不过这个人很善良的,他活着的时候,我真不忍心离开他。可一到晚上我总想你。”说着萨仁抱住了王二,滚在了一起。一整夜这张木头床一直响个不停,好像要把这些年的损失补回来。
热烈了几天之后,王二去打听贝子府里有什么反应。据知情人告诉王二,贝子府王爷说了,儿子已经死了,他们跑就跑了吧,也算成全了他们。
话说沟子古镇,四面环山,水绕左右,四方商贾云集,山东、直隶、山西、江浙一带都有商会在此驻扎。塔子沟厅衙门驻地,街衢六道。东西长二里、宽五丈,东通奉天城,西通热河。南北长三里、宽五丈,南通迁邑,北通翁牛特旗。古镇中有建昌街、遵化街、东大街、南大街、北大街。王二就在遵化街买下一处坐北朝南的双拼四合院。
王二和萨仁住进豪宅的第一天,置办了一桌酒席,连同丫鬟和佣人喝了个通宵,就算结婚喜酒吧。紧接着王二开了一处酒馆、一处歇店,一家杂粮铺,雇上伙计帮他经营。
时光荏苒,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王二火了,生意火了,人脉也火了。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王二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捐了个员外。他又是热河王爷的女婿;在热河上下官员们那里都有吃喝不分的朋友,塔子沟厅衙署的官员上上下下都以和王二交朋友为荣。
逢年过节,王二的门口车水马龙,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买官的,打官司的,都通过萨仁到热河疏通关系。
“王员外,你家公子也有十八岁了吧!也该找个对象了。”李媒婆上门说亲来了。
“谁家的姑娘?”
“衙署捕盗张千总的女儿,今年十六岁了。人家张千总那可是六品武官。”
王二一听是张千总的女儿说:“你跟人家提过这事吗?”
“这是张千总的老婆找的我,和你家成亲家,她是想靠萨仁的关系,给张千总升个守备什么的。”李媒婆实话实说。
其实有了钱的王二,更想找个靠山,张千总在塔子沟这个地盘上谁惹得起!
“如果人家姑娘愿意的话,就择个吉日见见面。”王二说。
王二和张千户两家都想着通过婚姻利用对方,这媒婆撮合起来就顺当多了。
话说到了结婚的日子,那场面真是叫人咂舌。光银子就收了两大箱,礼品清单就记了两大本。
到了晚上,王二一翻帐本:
孙把总:银十两,
杨员外:银五两。
地主、商人等等。
王二不愿意再看下去,他合上账本,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娘的,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官,当上官不想发财都难。”
天有不测风云。王二出事了。
话说沟子镇上有一位朱财主,大老婆姓李,人称朱李氏,是本镇大户李家的姑奶奶。后来朱财主又娶了个二老婆姓黄叫黄菊。是叶柏寿人。这两位女人都性格倔强,为了点小事整天吵架,弄得家里鸡犬不宁。黄菊年轻漂亮,所以朱财主整天和黄菊黏在一起,大老婆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俗话说,最狠不过女人心。大老婆心生除掉黄菊的想法,她平时对五十来岁的佣人王歪嘴使些小恩小惠,勾勾搭搭。这天趁着朱财主不在家,他把王歪嘴叫到屋里。
“歪嘴,你也不是外人,你看这黄菊成天气我,我不想再看到她。”说着搂了搂王歪嘴,王歪嘴浑身像触了电似的,浑身升腾着欲火。
“现在你不要瞎想,事成之后,找个地方咱们耍个够。”说着把五两银子塞到王歪嘴口袋里。
“后花园有口井,完事之后,你就先躲藏起来。”大老婆提醒着王歪嘴。
黄菊跳井自杀的消息,传遍朱家大院,有人说是傍晚跳的,也有人说是黎明时跳的。朱财主回来后一头雾水,人们发现王歪嘴不见了,于是又传出黄菊打过王歪嘴两个耳光,这人心眼小记仇。朱财主觉得家丑不能外扬,息事宁人吧。买了口上好的棺材把黄菊草草下葬了。
俗话说,“隔墙有耳”,“没有不透风的墙”。大老婆做得这一切被丫鬟小凤看了个正着。平时大老婆对小凤恶言恶语,还经常打骂,小凤一直忍气吞声。这次小凤跑到叶柏寿黄家,把她看到听到的事告诉了黄菊娘家人。黄家一纸诉状告到了塔子沟厅衙门署,在人证物证面前,大老婆朱李氏被关进了大狱。
李家一看自家姑奶奶进了监狱,筹集了三十两银子,在明白人的指导下,送到王二府上。
收人家钱财,替人家消灾。王二和亲家张千总商量如何处理此事。
“先叫李家写份诉状,然后聚集家族人到衙门署喊冤,人越多越好。”
王二暗暗叫绝,张千总在官场混迹多年就是不一样。
于是李家几十号人在衙门外,跪了整整两天了。这样对衙门的声誉也不好,事情的真相谁能说的清,不如先把人放了。张千总的提议,衙门上下都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大老婆朱李氏释放回家了。
朱李氏释放回家了,消息传到叶柏寿黄家,族长召集开会商量对策。大家捐钱五十两银子,委托本家人黄三去热河亲王府活动活动。黄三花钱找了一位秀才写了状子,带着银子和状子出发了。
话说黄三来到热河亲王府找到在这里喂马的邱小二,黄三论亲戚管邱小二叫表弟,他向表弟说明来意。邱小二告诉黄三,他在这里喂马,府里有一佣人小兰和他相好,他准备攒够钱带着小兰到八沟厅那边置几亩地,男耕女织,再养点家畜家禽,过个安稳日子。黄三一听,拿出五两银子,说:“表弟,你拿着这些银子。事办成办不成没有关系。”
“表哥,咱兄弟不用这样客气。”邱小二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银子。
邱小二知道自己也就是个喂马的,他只能跟大管家说得上话。况且自古官家不打送礼的,办成办不成,试试看。
“表哥,我只能把你介绍给大管家,咱们一起去,你把银子亲自给管家,办成办不成就看运气了。”
邱小二领着黄三,见了亲王府大管家,黄三递上银子和状子,跪在地上哭诉:“冤枉啊,请老爷为民伸冤呀。”
大管家看了看状子,说:“回去听信吧!”
大管家觉得这是塔子沟厅汉人衙门的一件小事,又不是宫廷的事,办成应该不是问题。
话说黄三回到叶柏寿,一天天熬着,等到了第十五天。
这天,一队八旗兵骑马来到沟子镇,抄了王二的家,拉走了整整十箱银子。张千总被押往热河投入大牢。
萨仁一看大事不好,趁着八旗兵抄家忙乱之际,带着儿子、儿媳和少量的盘缠跑了。他们回到热河蒙古王爷府,萨仁受了惊吓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不久儿子王世藩溺水死亡在王爷府北边的水坑里,有人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滑进去的,也有人说是被人推下去的。
丈夫死后,媳妇张云觉得在这里人人都白眼看她,不是久留之地,她逃了出来。
逃到了老哈河边,望着滚滚北流的河水,走投无路的她厌倦了这个世界。抬头看看这蓝天白云,这延绵起伏的群山,这冰冷的世界,已经没有她栖身的地方了。她走到水边,水面映出她消瘦的脸庞、凌乱的头发。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她回头一看,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
“跟我走吧!”
“你是干什么的?”
“放羊的,你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地里不安全,这里有狼。”
张云扑到这陌生人的怀里哭了,她放声大哭,哭声回荡在山川丘陵,远处传来几声狼叫。
这位汉子是山东人,名字杨业,是逃难来这里的,落户八沟梁子村。就在这里放羊为生。张云跟着山东汉子来到家里,把羊群赶到圈里。张云打量着这间低矮的土房,灶锅连着土炕。
杨业为张云做了饭,煎饼、小米粥。吃过晚饭,张云问:“就你一个人过日子吗?”
“嗨,我和老婆一块来这里的,后来有了一个儿子。”杨业梗咽着说,“儿子被狼叼走了,老婆想不开,就跳进这老哈河里了。”
两人都哭了,夜幕降临,杨业让张云在屋里睡,自己到羊圈里睡去。张云说,不用了,都在炕上睡吧。我的命都是你救得,还在乎什么呢!这一夜他们都没有睡好。
天一亮,吃过早饭,他们一起放羊去了。
两人躺在这辽阔的草坪上唱着:
老哈河水长又长
羊群儿像白云一样
飘在山坡上
美丽的姑娘啊
来到这边远的地方
瞭望生长的家乡
思念爹娘情意长
话说王二经过人生的大起大落,精神上受了刺激,他疯了。
一个垢面蓬发,裹着破旧衣服的老头,满街溜达。不时地喊着:
“乾隆爷万岁,万万岁!”
唱着:
“满清好呀,满清好,满清老百姓吃得饱。”
饿了,就去饭馆讨要:
“爷,给口吃的吧。”
人家施舍点吃的,他就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王员外又变成王二了,原先住得豪宅,现在已无家可归。人哪,嗨!”
知道内情的人,感叹着王二的人生。
夏侯杞得知王二的情况,还是一位僧人告诉他的。
冰雪融化凌河水,冬去春来草木青。塔子沟的春天像个新娘,总也不肯轻易掀掉红盖头,让人目睹她的俏颜。每次都是山桃花一不小心掀翻了红盖头,泄露了春的容颜。四月时节,山桃花、山杏、榆叶梅漫山遍野,连成一片。
中午时分来了个化缘的僧人。据僧人讲要在朱碌科建座关帝庙,僧人们到处化缘已经两年了,附近的商贾大户他都转遍了。听老人们说大房身有位夏侯杞过去开过武馆,还给贝子府收过税粮,人又仗义。所以僧人就慕名而来了。
“不好意思,我就捐五两银子吧!”
“够多了,一般也就捐个一、二两。前两年,我在沟子镇遵化街,有位王员外捐了三十两,人家是热河王府的姑爷,这是我收到的最大的一笔捐款。”
夏侯杞疑惑这位王员外是否是王二,他莫非真娶了萨仁了?
僧人接着说:“现在我再路过遵化街,王员外那处豪宅已经由塔子沟厅衙署通判家住进去了。这位王员外好像疯了,我看见好多孩子围着他喊:'王二,疯子。’他跟着喊:'乾隆爷万岁。’”
夏侯杞听出来了,是王二在沟子镇疯了,究竟什么原因?他一脸茫然。
夏侯杞和范喜良去了趟沟子镇,把王二带回到铁匠营子,经过慢慢地调养,王二精神好了许多,每天跟着范喜良打铁拉风箱。
由于没有人花钱为张千总疏通关系,他在热河被砍了头。张云和杨业结婚后,张云把她娘从沟子镇接到八沟梁子村了。
话说自从潘娜仁嫁给王爷,进了贝子府当了小老婆,就和萨仁、小王爷以及王二形成联盟。再说潘娜仁年轻漂亮又聪明伶俐,深得王爷喜欢,在贝子府的地位如日中天。大老婆虽然怀恨在心,却也无可奈何。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王爷聚会喝酒,醉酒打斗被刺身亡,小王爷后事处理完毕,不久王二和萨仁趁夜私奔了。潘娜仁在贝子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她茕茕孑立,进进出出形单影只没有了依靠。这时的大老婆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佣人丫鬟都听她的招呼。
潘娜仁明白,这大老婆也不是个善茬,心狠手辣,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大老婆和管家联手寻找机会企图除掉潘娜仁,这几天,王爷外出,大老婆和管家密谋,有管家下手趁夜掐死潘娜仁,并吊在房梁上,造成自杀的假象。这潘娜仁自幼混在江湖,也不是等闲之辈。她早有防备,她做了一个棉絮假人穿上自己的衣服,盖上被子躺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则躺在隔壁一个逼仄的角落里睡觉,上演了空城计。这天夜深了一个黑影闪进了房间,潘娜仁听到动静,机警地从侧门溜走了。话说大管家动手掐住脖子,这才意识到是个假人。为了十两银子,将计就计。他把假人吊在梁上,一切顺利按计划进行,他定了定神。
“有人上吊了!”这声音在夜里传遍了贝子府的每一个角落。管家和大老婆商量好,天亮之前。把潘娜仁的尸体弄到马厩旁边的空闲房子里,锁起来。第二天管家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把潘娜仁装殓好,钉上长命钉。
几天后,王爷回来了,大老婆和管家向王爷汇报了潘娜仁上吊自杀的情况。并暗示潘娜仁和王二有奸情。王爷本来对家里接连遭遇的不幸,正烦着呢!当听说潘娜仁自杀的消息,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想弄明白这些绯闻内幕的真与假,他只想叫自己的心宁静一点。便指示管家:“你们快把她埋了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快烦死我了。”
“是,老爷!”管家暗暗高兴,赶快组织几个佣人,草草把潘娜仁埋葬了。
话说潘娜仁连夜外逃,本想先到义父义母家躲一躲,再做主张。结果黑灯瞎火迷了路,又不幸遇上了土匪,潘娜仁被土匪捆绑起来,口塞汗巾,装入麻袋抬上山去。土匪头子杜三一看这女子又漂亮又有气质,劝说做压寨夫人,潘娜仁坚决不从。几天之后,有土匪报告,这女子是贝子府王爷的二太太,整个贝子府都以为她上吊自杀了,可她却跑了出来。杜三觉得把这女子留在山上也不是什么好事,万一贝子府知道了会惹上大麻烦,不如把她远远地卖掉。
几经周折,几名土匪把潘娜仁弄到了天津卫窑子。土匪好言相劝:“你要想活命,就要老老实实听话,等着我们买个好价钱就走。你到窑子后,可以再想别的办法逃脱,你如果不听话,我们就杀了你。”潘娜仁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便答应下来。
潘娜仁先洗了洗脸、梳了梳头,换了身新衣服,由土匪领着去了窑子。窑子老鸨看了看潘娜仁,虽然这女子面容憔悴,显然是一个美人坯子。转头问两名土匪:
“你们是这位女子的什么人?”
“债主!她家欠了我们的债,她是抵债的。”一名土匪答道。
“想要多少钱?”
“三百两银子。”土匪回答。
“好大的胃口,像我们这种人是靠着粉头生活,请问这位女子琴棋书画可会?”
听到老鸨的询问,潘娜仁弹唱了一首《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一首唐诗琵琶弹唱,听醉了老鸨。老鸨意识到,这女子气质不凡,一定是遇到了麻烦。被绑架来这里的。
“二位卖主,打个折,一百五十两银子,我留下这位女子了。”
土匪一听,赶快出手,免得夜长梦多,爽快答应了。老鸨取出一百五十两银子,土匪接过钱袋,急急忙忙走了。
土匪走后,潘娜仁把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为了避免麻烦,她没有提起贝子府的经历,并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潘娇。她向老鸨表示:“我是个孤儿,你救了我,我就叫你姨娘吧!我不想在这里接客,我想嫁个好人家把姨娘花费的钱还上。”
“潘娇,虽说我靠粉头们吃饭,但我也不强迫你。你现在我这里帮忙,等你看上合适的男人,你可以随时离开。”
“好的姨娘。”潘娇觉得真是遇到了好人了。
话说潘娇在这里生活有半个月了,她梳洗打扮,描眉画眼,天生丽质。又会吹拉弹唱,是众粉头里的翘楚。
这天风和日丽,一辆轿车停在了窑子门口,前面骑马的把马拴在马桩上。利索地进了窑子。
“老鸨,今天来求你一件事。”
“大管家,尽管说,用不着客气。”
“听说你这里来了一位苏州姑娘,会吹拉弹唱。想请她去给我们李员外弹一曲。”
“你们消息真够灵通的,这位王姑娘刚来十多天就知道了!”老鸨招呼佣人斟茶倒水伺候大管家,自己去和潘娇商量去了。
话说跟老鸨说话的这位是李员外家的管家,这李员外家祖上从明朝弘治年间因倒卖盐发了财。当年因交通不便,明朝廷往辽东运粮供给部队是件困难的事情,朝廷想出一招。因盐业历代都受朝廷控制,不能随便买卖。谁把粮食运到辽东,按送粮的数量发给盐票,再用盐票回来倒卖盐赚钱。可是商人把粮食运到辽东成本也是很高的。于是李家就在辽阳地区买下大片土地,人称千顷李,千顷李家雇人耕种土地,然后就近把收获的粮食卖给部队,换取盐票。
那时候,辽东经略使统领明朝大兵驻扎在辽阳城,蒙汉和谐易货,商业异常繁荣。到了明万历年以后,朝廷昏庸无能,女真后金政权率八旗兵逐渐蚕食辽东地区。明朝天启年间,辽阳城被八旗兵攻陷后,他们烧杀抢劫,老百姓四处逃难。李家丢下土地、房子,只带了金银财宝逃入关内落户天津。这么一折腾,李家是伤了元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现在仍是天津卫有名的商贾大户。
潘娇受邀坐上轿车去了李家,这是一处坐北朝南的四合院。由管家安排进了大客厅,管家把李少卿员外、潘娇小姐作了一番介绍,丫鬟上了茶水、糕点、水果。
在李员外和管家的邀请下潘娇弹唱了一曲苏州评弹“白蛇传”:
西湖今日重义临
往事思量痛彻心
风风雨雨同船渡
一见倾心你许汉文
难得官人情义好
相敬相怜倍相亲
哪知好花偏遇无情雨
明月偏逢万里云
不堪回首这旧事情
我恨只恨
出家人专管那人家事
折教鸳鸯这法海僧
这首评弹“白蛇传”打动了李员外的心。紧接着丫鬟佣人上酒席,三人喝了个通宵。鸡鸣时分,轿车送潘娇回到了窑子住处。
三天后,管家上门找到老鸨,说:“和你商量商量,我家李员外要娶潘娇做夫人。”“你家李员外不是有夫人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年前夫人难产去世了,孩子大人双亡。”
“你看,我也是吃粉头这碗饭的,虽说她没有接客,可她也不是白捡来的。”
“这我也明白,你就开个价吧!”
“你是个明白人,这李员外也不是外人,三百两银子不算多吧!”
“既然你说了三百两银子,就三百两银子,一言为定,明天我拿钱来,择个吉日明媒正娶。”
“虽说我能做主,但还是要和潘娇商量商量为好,强扭的瓜不甜。”老鸨转身叫出来潘娇。
这潘娇上次去了李家,就觉得这李员外是位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听到管家来为李员外求亲,正中自己的心愿。她同意姨娘做主这门亲事。
长话短说,管家回去向李员外告知这门亲事定了下来,一家人忙着装饰新房,置办酒席。几天后八抬大轿把潘娇抬到李府,潘娇就成了李员外李少卿的续弦夫人。
话说王二从铁匠营子出来寻亲,他先到了沟子镇亲家张千总家里打听儿媳妇的下落,已经人去楼空。听邻居说儿媳张云接着娘去了八沟梁子村,王二经历千辛万苦也来到八沟梁子村。在村民的指点下,王二来到张云住的地方。紧挨着两处土草房,他敲门新盖的一处草房,开门的正是亲家母。
“亲家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也是多方打听,才找到你们,好难找啊!”
“快进屋吧!”
两人聊起家事,都落了泪。王二这才得知,萨仁和儿子都死在了热河。张千总在热河被砍了头,尸首被一群狼吃了。儿媳张云已经和这村的杨业结了婚,就住在隔壁。
临近中午,杨业和张云放羊回来,看到公爹来了,又喜又忧,喜的是母亲不在形单影吊,至少有个人说说话、唠唠嗑,忧的是这公爹晚上住在什么地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让母亲和公爹结婚,不正是两全其美吗!杨业也觉得是件好事。可是和王二商量时,他却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落魄的穷光蛋,自己配不上亲家母李珊,李珊觉得人没有享不了得福,也没有受不了得罪。既然自己落了难,有个人陪着唠唠嗑,就知足了。于是张云和杨业置办了一桌酒席,为公爹和母亲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晚上就入了洞房。
夜深人静,王二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浸泡着,他突然觉得大脑洞开,活力十足,清醒了很多,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冲喜”,这浑浊的大脑被喜事冲好了。想着想着,一双温暖的手搂住了他,那软软的高高的乳房,润滑的像凝脂玉液。李珊四十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亲家,我已经干渴的太久了,快来吧!”李珊呻吟着。王二再也不能矜持了,他紧紧搂住李珊。
山村的夜,静静的,王二喘着粗气,像泄了气的皮球,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声狼叫。
幸福的日子,就觉得短暂。一晃王二、李珊结婚二个月了。
王二想起了萨仁,想起了儿子王世藩,他想着去到他们的坟上烧点纸,烧几炷香,寄托自己的哀思。他们毕竟也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曾经伴随自己走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他自责自己,是自己的贪心害了他们。他骑马来到蒙古王爷府,见到了曾经切磋武艺的小王爷,小王爷热情接待了王二。席间小王爷告诉王二,萨仁在弥留之际,托付给他,如果见到王二,请告诉他,在遵化街住宅后花园那棵松树北边两步远,埋着一箱银元。这是萨仁的私房钱,王二在困难的时候可以挖出来用。
王二跪在萨仁的坟头旁,放声大哭。
谈到哭大致有三种样子,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嚎。
王二有泪有声,他泪流满面,哭的死去活来,释放着他人生的幸运与不幸,也缅怀萨仁对她的好。瑟瑟秋风卷起纸灰伴随王二的哭声飘向远方。
王二回到八沟梁子村,李珊老远就迎接上来,问寒问暖,并为他做了可口的饭菜。小别胜新婚,每当王二把李珊搂在怀里的时候,他眼前总浮现出张千总的影子。
张千总被砍头,落了个群狼分尸的悲惨结果。固然由他自己贪赃枉法的原因,更有我王二收受几十两脏银的原因。想到这里,王二决定取出沟子镇萨仁的私房钱。一是叫李珊和张云娘俩过个好日子,二是为张千总买回个好名声。
话说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拉着三个人从八沟梁子村出发,去了塔子沟厅沟子镇,傍晚时分,三人住进了离遵化街不远处的一家酒店。午夜,夜深人静,趁着满天的星光,一老一少两个人来到后花园外墙,这墙并不高,年轻人一跃身便进了花园,大松树下一片干枯的杂草,好像没人来过这个地方。年轻人在离松树北两步远的地方挖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年轻人快速把木箱子递给垣墙外的老者,两人抬着箱子直奔不远处的大马车。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们三人坐着马车沿着老哈河直奔八沟梁子村。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二、杨业和张云。
夜幕降临,马车也来到了村头。杨业甩了三鞭子,清脆的啪、啪、啪三声响,传到了那座草屋,传到了李珊耳朵里。她一颗心放下了,人总算回来了。马车一到,大家进屋,一家人挤在热炕头上有说有笑地吃着饭。
饭后,杨业把那只木箱子搬到了炕上,王二打开木箱子一看,箱子里除了白花花的银元外,里面还有一个精美的木盒子,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只翡翠镯子。王二觉得这只镯子好眼熟,这不是张英送给潘娜仁的结婚礼物吗!他清楚地记得,张英说是娘送给她的结婚礼物,这是她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呀!
王二把镯子戴在李珊手上,李珊把镯子摘下来放到盒子里,说:“还是送女儿吧,就算是我们送她的结婚礼物吧。”说着把盒子递给了张云,“谢谢爹娘。”张云接过盒子,打开后,把镯子戴在右手上,举起右手,显摆了一下。
夜里王二躺在床上在想,是潘娜仁把这只翡翠镯子送给了萨仁,萨仁一直精心保存着,没有带过。他想着萨仁对他的好,他不知道如何报答她。他唯一能做到的是经常到她的坟头上烧烧纸。
有了钱的王二花三十两银子通过热河王府为张千总平了反,恢复了名誉,又花钱为杨业在八沟营谋了个讯把总的七品武官。几年后,王二举家迁居八沟镇(平泉),八沟镇那条古老街道上有一座漂亮的四合院,这座宅子的主人就是王二,现在他趁上百亩地,光靠地租就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这俗话说不怕贼抢,就怕贼惦记。暴富的王二家被山上的土匪盯上了,土匪头子杜三觉得这家肯定有大量银元,小土匪经常下山踩点。
这天八沟营赵千总过生日,杨把总等绿营里大大小小的武官赴约。大家随了份子,赵千总收了大量银元,生日宴会结束后,大家开始赌博到深夜。
午夜时分,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大地一片寂静。土匪抢了杨把总的家,一名家丁逃出来向杨把总报信。等杨把总率众人赶到家,土匪已经逃之夭夭了。家丁和王二一家人都被捆了起来,口塞汗巾。土匪们挖了灶台、粪池等,犄角旮旯翻了个遍,抢走了家里所有的浮财。
话说几个月后,一位走街串巷收购旧货的商人在沟子镇以二两银子收购了这只翡翠镯子。这年年底,这只翡翠镯子在天津古玩市场被玉器藏家李少卿以五两银子收藏。潘娇一眼认出了这只镯子是当年养父母送给她的结婚礼物。见物思人,潘娇曾经托人到塔子沟多方打听夏侯杞张英夫妇及王二的下落,皆无果。
时光茬苒,日月如梭。话说到了民国时期,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日寇侵略东北。
“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民族危亡,山河已破碎!留着我们的头颅何用?拿起枪,携手并肩,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前冲!用我们的身躯筑起长城。”一九三三年二月热河抗战,东北抗日义勇军在热河与日寇血战。战辽西,保家乡。在朱碌科镇抗日的烽火在燃烧,夏侯杞张英的子孙夏清峰也参加了抗日义勇军。本年三月夏清峰投奔宋哲元的部队,参加了喜峰口大战。
一九三七年卢沟桥事变爆发,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夏清峰所在的宋哲元第二十九军爱国将士奉命在津南地区与日寇血战,阻止日寇南侵。一九三七年十月,津南地区沦陷。夏清峰没有随军南撤,他参加了由共产党领导的津南敌后抗日武装,与日寇展开了持久的人民战争。后来按照党的安排,夏清峰加入天津党的秘密组织,为抗日搜集情报,发动群众。这期间他认识了李敏,李敏是李少卿和潘娇的后代。是抗日救国的共同目标让夏清峰和李敏由同志战友,进而成为夫妻。他们保存的那只翡翠镯子把这个故事演绎的有声有色,成为家族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