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风景：窝脖儿

一个世纪前，老北京道路条件很差，多是坑洼不平的土路，好一点儿的就是石头子儿路。就像老舍先生描写的，下雨成墨盒，到处泥泞不堪，刮风像香炉，到处灰尘飞扬。这样的路，如果用车运输一些娇贵物品，就很容易因颠簸而损坏了。于是就出现了“窝脖儿”这个行业，即用人力扛、用脚走，运送贵重物品。

过去姑娘出嫁，娘家都得有嫁妆陪送，像帽筒、掸瓶、带玻璃罩子的大座钟等，都是怕碰易碎之物，用大车运不行，就得找“窝脖儿”搬运。还有大宅门搬运贵重的物件儿、珠宝玉器店进货送货，也必须找他们才安全可靠。

“窝脖儿”这个行业是有组织的，一般十几个人一伙，由他们的行业头儿承揽业务。运输的方法特殊，不用车拉不用肩挑，只用一块长1米、宽30厘米的木板，再加一根木条和一根绳子就齐活。运时先把物件摆到木板上，怎么码放可是技术活，什么东西放箱里，什么东西在箱外，怎么捆扎都要掂配好，既要体积小又要安全把牢，都包装好以后，由别人帮助，把捆好货物的木板抬放在肩颈上，低下头用后脖子顶住，就上路了。在运输过程中不能停歇，不能抬头儿，货物重的可达百斤左右，运送的路途短则几里地，长则十几里，如此繁重的劳动，真是一般人无法承受的。走在路上，一手扶货，一手叉腰做支撑，以减轻颈部的压力。遇到人多车多的闹市，还得灵巧的躲闪。那时人们看见“窝脖儿”过来了，都主动让路，否则出了事儿就麻烦了。这是个高风险行业，所以入伙儿的人先要经过考试，择优录用。考试的办法是在木板上放一坛子水，放到脖颈上让你在胡同里来回走，水不能洒出来，否则就不合格。这是项技术活，刚入行时搬运一些耐磕又沉重的货物，有经验的老手才能搬运瓷噐、玉器、古玩玻璃器皿等娇贵物件儿。当然工资也就不同了，老手挣得多，责任也大。

“窝脖儿”这行儿兴盛一时，受到广大用户信任是有原因的，有人总结其特点是“稳、准、信。”首先是稳，要技术好，责任心强，扛起货物，脚步又快又稳，不会把东西砸了，如有磕损要承担全部责任，也很少听说有磕碰东西的事儿发生。其次是准，交货地点讲明后，准时准点儿准地方送到，赶上送嫁妆的，头天必得到达，第二天的婚礼，不能给误事儿啊。最重要的是信，就是讲信用，这个行业有行规，入行要有保人。如果途中把贵重物品拐跑或掉包，是败坏行规的大事，谁也不敢这样做。所以这个行业口碑好。

“窝脖儿”这个行业是损害人健康的，从事这种劳动的人最终都会落下残疾。因为颈椎损伤变形，老了会永远抬不起来脖梗子。但许多穷苦人为谋生，不得不干。新中国成立后，交通工具和道路的改善，人们能选择更安全、快捷、经济的运输方式了，这个行业的逐渐消失，也是必然的了。（何大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