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机上

那天我和老头一起乘飞机，办理登机牌的人把我们一个安排在第三排、一个安排在第五排，都是三个并排的、中间的那个座位。面对这个安排，我们有点无奈，唯希望登机后，坐第五排靠窗户的那位乘客能和老头换个座位，让我们坐在一起。因为ta肯定也是单人靠窗，往前换两排，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怀着这样乐观的心理，我们上了飞机。

我坐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左右乘客都已经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靠窗的是一位先生，中年人，个子较小。靠过道的是一位青年女子，有些胖。我对靠窗的那位先生说：“能不能麻烦您和我先生换一个座位？他在那里。”我用手指老头的位置，老头在他的位置上眼巴巴地观察我这边的动态。

那位先生头也没有抬，说：“我的行李都放好了，换过去不方便。”我忙说：“不方便就算了，没关系的。”并冲着老头做一个没有换成的手势，让他自己坐下来。这时候，我看到身边的女孩子向老头那里望了望，我甚至感到她内心的纠结：要不要和这个阿姨的爱人换个座位呢？但我没有吭声，被靠窗的先生拒绝后，不好意思再被拒绝一次。那女生纠结了一会儿后，终于没有说什么。

我正在看手机，身边的女生说：“你爱人身边的位子是空的，你可以过去坐。”

我朝爱人那里望去，果然过道边的座位空着。我将信将疑，说：“真的吗？是不是人家还没有上来呢？”

女生说：“飞机舱门已经关了，再没有人上来了，你过去吧？”

我喜出望外，拿起小包和水壶就不顾一切地挤了出去，在那个空座位上坐下，仿佛动作慢了就没有机会了似的。

老头问我：你怎么知道这里没人？

我说：是那个女孩子告诉我的。

老头说：你不坐那里她就会宽敞一些。

我说：她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宽敞一些，因为我和那位先生换位子没有成功时，她向你这里看了看、想了想，她是有想帮助我的意思。因为她胖，才她没有下定决心，我也不忍心把她换到中间座上。她于是留心了这个座位没有人。

说完，我转过头冲着那位女生说了一声谢谢。老头也叫来空姐，报告了我换座位的事情，得到空姐的首肯。我们于是安心地坐下来，享受这场意外的惊喜。

我在第三排坐定后，空姐过来蹲下来对过道另一边的女生说：“您能不能换到第？排去？他们两个人是一起的。”我当时想，原来换座位这件事情还可以委托空姐协调呀！

只见那位女生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地说：“我晕飞机，不能坐到后面去。”她回答中带着的不满情绪，我隔着过道就能够感受得到。

空姐连声说了好几个对不起，说不想换没有关系，只是问问。我心想，不想换很正常，也不用生气呀，看把空姐紧张的。

过了一会儿，空姐给过道对面的女生送一瓶矿泉水，我觉得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向女生表示歉意。又过了一会儿，空姐又给过道对面另两位乘客各一瓶水，又给我们这排三位乘客各一瓶水。又过了一会儿，空姐拿了几袋消毒纸巾，又给我们这一排六位乘客一人分了两袋。

这样的待遇，都是因为空姐向过道对面的乘客协调换座位未果而获得的。空姐本来可以只供给那位“受委屈”的女生，她之所以把我们这一排都升级了服务，其实还是怕那女生有被另眼看待的感觉，怕一不小心又让她受了委屈。

我不禁对老头感慨：当空姐真不容易。老头说：是啊，这还算好的，有时候遇到不三不四的乘客发难，更难。这个空姐很聪明！

两件事情，让四位女性感觉不容易。

我想和老头坐在一起，想找人换个座位，这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被成全了，自然非常感谢与庆幸；如果被拒绝了，也非常理解。毕竟别人可能很早值机就想坐那个位置，我的要求肯定破坏了别人的规划。因为明白这一点，人未开口心先怯，倒是被拒绝后反而安然了。

坐在我身边的那位女生，她纠结着要不要成全我们。虽然我没有请求，她也没有行动，但我的诉求显然扰乱了她片刻的宁静。

而过道对面拒绝空姐的女生，她为自己内心被扰乱而生气了。虽然说跟不跟人换座位是自己的权利和自由，可以坦然拒绝，但是有些人就是拒绝了别人难受了自己，而后就迁怒于凭空而来的打扰。

空姐则因为自己受人之托的一个请求，作了那么多次小心翼翼的补救。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短短的旅途中，这样的不容易有解吗？

我们是忘记了值机而遭遇此事，而有些老年人不会值机怎么办呢？设想老俩口出行，到柜台换登机牌，而每排靠过道和窗口的位置都被会值机的人选择了，他们就会和我们一样不能被安排坐在一起，这是个问题。

如今有数据、有网络，航空公司很容易知道哪些乘客是一起购票的，如果航空公司在值机服务与柜台服务时留心乘客信息，协调好座位的安排，事情就会容易得多了。

这让我想起徐加胜博士说过的一句话：人与人最美好的关系是彼此成全。这是对部分人是这样的。对有些人来说，人和人最美好的关系还是不被打扰。改善服务机制或许是航空旅途中人和人之间最美好关系的最佳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