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京剧】京剧的出路与未来
毫无疑问,京剧已经无法赢得市场——在影像全面优胜于文学与戏曲之后,纵然将全中国最好的剧场都给它,它也无法复现昔日的荣光。原因无外乎众所周知的那几条:
戏曲作为一种农业、手工业时代的艺术,从生产方式上来讲,是精耕细作的手工活儿,无法适应机械工业时代的流水线、复制、标准化等游戏规则;
从艺术传承的角度来讲,戏曲因其手工性,只能采取师徒口耳相授、耳提面命等直接的教育方式,所以无法适应现代教育体系;
任何艺术都是价值观与生活方式的综合体,戏曲所能承载的价值观早已固化(北戏帝王将相,南戏才子佳人),所能对应的农业时代慢生活也早已被工业时代的生活节奏所瓦解;
更关键的,它无法赢得青年人的心,也就是说,它不是暂时处于低谷,而是彻底丧失了未来。 呼吁戏曲改革的人,也不外乎从以上四个方面下手,开出如下四味药方:
1.增加生产,保障供给;
2.挖掘人才,以人带戏,以戏带团;
3.谱写新戏,跟随时代;
4.不断创新,赢得青年。
毫无疑问,这是一堆正确的废话。
艺术,甚至更广泛意义上的文化,都是选择的结果,而不是选择的原因——质言之,文化是一种结果,它属于生产方式范畴,而不是生产力范畴(作为文化工作者,尽管我们都倾向于赋予文化某种决定性价值,但这的确是一种一厢情愿)。
综上,我们不能寄希望于用市场来救赎京剧(电影《梅兰芳》的一路漂红压根无助于梅派的复兴)。作为一种反市场的存在,国家却有看守传统、经典的天然冲动(传统往往是国家合法性的来源)。
所以,不论市场在做什么,国家大剧院都应该演京剧(至少,在重要的民族节日必须这样做)——正如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年复一年的交响乐,孤独中自然有一份贵气(它是一种坚守,一种宣示,一种不事张扬的贵族精神,一种不屈的、骄傲的民族遗响)。京剧、戏曲,甚至更广意义上的传统,都理应与国家(祖国)如此呼应,而不是钻到市场的胯下去舔食那残存的废渣。
周佑君在维也纳金色大厅自拉自唱京剧《贵妃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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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京剧离市场越来越近——用经营公司的策略经营京剧,一切都无外乎两个字:出卖。京剧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市场抛弃了。孤独的京剧大师还蜗居在胡同的屋檐下,从一板一眼到荒腔走板,只为了取悦周杰伦的粉丝们。赢得市场的,也赢得了大众;无法赢得市场的,已被官媒抛弃(春晚即是明证)——在这样的体制下,京剧只能走向民间。
在城市的广场上,在公园里,在城乡接合部的屋檐下,在乡间小径上,我常常看到草台班子的行踪。他们孤独而快乐地唱着:没有听众,也就没有市场;没有国家,也就没有荣誉——但他们在唱着。从神坛到市井,从殿堂到乡野,从公器到私玩,戏曲还是戏曲,只是更自由了。
放弃希望,自由地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