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雕刻——灵魂的“摆渡者”
没有生者与死者的界限,没有现实与虚幻的界限,也没有过去、现在和将来的界限。
——奥波尔德·桑戈尔
世界上任何一种宗教都力图解说人生的终极性问题即关于生命死亡的问题,以此揭示生命存在的意义。“灵魂不死”作为其中的一种普遍观念,同样深深地浸透于非洲人的传统思维中。
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很多非洲地区,隆重的葬礼是通过群体参与的一系列象征性的音乐和面具舞蹈来体现的。但这样做的目的并非是要挽留死者的灵魂,而是要取得死者灵魂的满意,使其能够顺利地与在世的亲属分开,尽快地进入祖先的世界。
生活在马里班迪亚加拉悬崖的多贡人认为,当一个人死后,灵魂与肉体分离,具有扰乱世界秩序的力量。为此,他们会举办各种面具舞会来安抚死者灵魂。尤其是每隔十到十五年举办一次的达玛葬礼仪式,场面盛大,以隆重纪念那些在前一时期死去的人。
在仪式的高潮,数十个佩戴面具的舞者来到村里,在各种鼓乐声中表演一系列的舞蹈,以向死者最后一次展示生者的世界。人们通过这种轰轰烈烈的方式,使死者的灵魂得以放松,并加快他们前往祖先世界的旅程。当仪式结束,死者的灵魂已经开始成功地扮演祖先角色,并能够庇护后人免受伤害,维护多贡社会的自然平衡。
达玛表演仪式
为了使死者安心离开人世,在加纳海岸居住的加人,还创造了一种新的葬礼形式,即根据死者的爱好或者职业量身定做雕像棺材。这种形式的创始人是木匠凯恩·科威,他制作了第一口梦幻棺材来纪念他叔叔的去世。这位老人曾经是个渔夫,他希望能被葬在代表他行业的棺材里,这样就可以在来世继续他的工作。
渔民的葬礼
凯恩的母亲去世后,为了纪念她对飞过她家上空的飞机的痴迷,凯恩做了一个飞机棺材,这样她下辈子就可以飞到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凯恩的技能和声誉都传给了他的儿子和侄子,他们延续了这个传统,创造出了汽车、手机、相机、动物、植物、水果等各种奇形怪状的棺材,受到人们的喜爱。
猎人的葬礼
虽然这些棺材看起来更像是一件件充满智慧的艺术作品,但对加人来说,它们是一辆辆旨在将逝者以尊严和时尚的方式送往来世的交通工具。同时也通过这种方式提醒在世亲人,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点,而是新的开始,要使死者快快乐乐地离开人世去往另一个世界。在这个问题上,“不应将死亡看成是与出生相反的生存过程,它不过是未来颠倒过来的新的生活。出生、生活和死亡只是可以同时看到的单一现实的三个方面。”
汽车棺材
在非洲传统观念中,进入祖先精神世界的死者灵魂,并不意味着会远离在世的亲人。这些灵魂可能住在地下和天上, 也可能存活于世人中间,或者进入新生儿、动物和其他物体中,并以超自然的力量影响和支配着人们在现世世界的生活。既可以带来农业丰收、妇女生育和家庭和睦,也可以带来疾病、罪恶、饥荒、洪水等各种生活的不幸。
为了能够与这些虚无缥缈的祖先灵魂对话,人们为它们制造了现实存在的、具体的、可触摸的临时寓居之所——面具和雕像。
普努族面具 谢燕申藏
伊博族面具 谢燕申捐赠国家博物馆收藏
伊加甘族面具 谢燕申捐赠国家博物馆收藏
塞努福族雕像 谢燕申捐赠国家博物馆收藏
奥虹族雕像 谢燕申捐赠国家博物馆收藏
这些面具和雕像,作为“灵魂不死”宗教观念的产物,实现了生者与死者之间的精神连接,满足了生者对死者的追忆和期盼;又以其冷静肃穆和充满象征的视觉形象,为热烈的非洲丧葬仪式活动增添了理性和神性的色彩。其间,死者亲人的哀情得以化解,人们在心理层面上也释放了对死亡这一必然事件的恐惧和焦虑,淡化了生与死的界限,强化了生者之间的情感往来。
阿肯族陶制纪念头像 谢燕申藏
约鲁巴族伊贝吉雕像 谢燕申藏
刚果母与子雕像 谢燕申藏
塞努福族面具 谢燕申藏
鲍勒族雕像 谢燕申藏
尼采说,“不尊重死亡的人,不懂得敬畏生命”。在非洲传统宗教文化日渐式微的今天,如何能够更加从容地面对生者和死者的世界,敬畏生命,尊重死亡,不仅仅是非洲人,也是我们每一个人需要思考的问题。
部分图片采集Carol beckwith and Angela Fisher, African Ceremonies (New York: Abrams,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