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战胜自我者,永远不会被击败

33岁那年,正在伦敦西区做医生的我患了胃溃疡,于是休了半年病假,去苏格兰高地一座农场的小房子里养病。然而,仅住了一个星期我就要憋疯了——在那里,我能做的只有在院子里喂鸡和学习养牛。

多年来我一直都有写部小说的想法,只是从不曾动过笔。如今,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农场,我发现机会来了。

我的屋子冷冷清清,一个松木桌子,一把硬木椅子差不多就是全部“家当”了。第二天早上,我就坐着这把椅子,盯着桌上打开的那个刚进村买来的笔记本,好久才意识到,我长这么大好像还没有写出过一个像样的句子。我拿着笔,瞅向窗外,心情有些沮丧。就这样坐了3个小时,农场主夫人喊我吃饭时,我的笔记本上还是完全空白的纸页。

我不甘心休假的时间就这样度过。其实我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小说主线,甚至连书名都想好了,只是不知如何下笔。我没学过写作技巧,也不懂小说应该是个什么风格或者如何构思,甚至一句简单的叙述就能头疼半天。我写了改、改了写,一张纸涂抹得像个蜘蛛网,然后我扔掉这张纸,再从头写。

尽管艰难,我仍然坚持写下去。后来,一个个角色越来越清晰地在我脑子里成型了,他们和我说话,让我笑、让我哭、让我兴奋不已。即使半夜里来了灵感,我也会一骨碌爬下床,立刻记在笔记本上。写作之初的新奇感让我乐此不疲,开始时我一天大约能写800字,到了第二个月的月底已经近2000字了。

小说写到一半时我遇到了瓶颈。一种说不出的孤寂感倏忽而至,如同雪崩一般把我吞没了。我问自己:连一点儿文学基础都没有,何苦非要写小说呢?我是不是应该好好休息,不把精力耗费在虚幻的事情上呢?再看了一遍已经写好的小说章节,我不禁汗颜:长这么大,我从没在哪里看到过这样荒唐的文字。我觉得自己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写了一堆纯属浪费时间的东西。我把手稿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我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出去散步。看到在远处湖边干活的老农夫安格斯正在开垦他农场里的一块荒地,便走了过去。安格斯看着我,我把自己放弃写作的事告诉了他。我看到他饱经风霜的脸慢慢变了颜色,那沾着沙子的眉毛下一双蓝色的眼睛里,打量着我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犀利。

安格斯是个很少言语的人,他沉默半晌,终于开了口:“我父亲多年开垦这块地,也没把这里整成牧场。之前我也开垦了多年,到现在也还是没把它整成牧场。”他一只脚放在铁锹上,看着我,说:“但是不管能不能整成牧场,我还是要干下去。我和父亲都知道,只要坚持,我们早晚能在这里整出一块牧场。”

我看着眼前这个朴实的农民,用他勤劳的品质打动了我——尽管身负的责任简单枯燥,但他始终坚定不移。

我回到小房子,没顾上换掉湿透的衣服,先从垃圾桶里捞出了那捆湿漉漉的小说手稿。我把它放在厨房的炉子上烤干,然后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子上……

到了第三个月的月底,我终于完成了有生以来的第一部小说《帽商之堡》,然后把它寄给了一个出版商。

又在农场住了一些日子,我的休假结束,身体也逐渐恢复了健康。离开前,我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去和每一个认识的人道别。当我走进邮局时,局长递给我一封加急电报,让我去见出版商。

我立即拿着电报去给安格斯看。

我的小说在英国出版了,它后来被译成了二十多种文字,好莱坞购买了它的版权。写作这本书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而我知道,真正改变我的,是我在农场学到的那一课:坚持。
安格斯让我懂得,能够战胜自我者,永远不会被击败。

编辑: 徐亦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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