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翼丨心如乌蒙，别来无恙？

一战友做包子6年，夫妻店，月入3万+，不足10平方。俩员工：战友负责干活，老婆负责收钱。

去店里找他，人满为患，蒸汽袅娜，“他早上好忙的，要下午才有时间”，他老婆边收钱边嘀咕。

要了两个包子，没给钱，慢慢吃，就只是包子的味道，记忆被彻底删除掉——我习惯将一切毫无情怀可言的东西，统称为饲料——人朝包子深处望，鸟飞绝，人踪灭，大雪一片茫茫。

乌蒙入秋，雾浓，雨多，行人慵懒，街道冰凉。想：本来可以更精致一些，更深邃一些，更走心一些，顾及到人们的情绪。

老板娘泸州人，个小，微胖，手脚麻利，如来如去，语速超快，不怎么笑，少感情色彩。又想：做姑娘时啥模样？恶心，稀罕，或向往什么？包子是否入了理想？

战友戴了口罩，一袭白衣，和面，揉搓，下刀，捏皮，加馅，入笼，从容于案板旁。问：这么些年，美吗？反问：啥意思？补充说明：乐趣？回一个字：烦！

我不说话，站旁边看：一张案板，一对男女，几袋面粉，几个蒸笼，几束流光，几回热气滚烫，几个人因此活了下去？再想：拳打蜗牛之地。如何用面粉、蒸笼以及热浪滚烫，旖旎一条去往人们心里的归途？

20年不见，彼此天各一方，偶尔联系一下，几乎零沟通。待再见时，从前的纯粹天真，已老皱为挣扎与矛盾。不及深聊，匆忙转身，只能各凭感知了，能少说一句是一句。

屈指5日光景。见各种人，闻各行业：游戏。墓碑。面条。鱼塘。电器。服装。炒房。网恋。业业生钱，人人匆忙。又忍不住想：等他们都不再需要钱，他们会去做什么？

心如乌蒙。别来无恙？

后记

以上600字，车上胡乱草就。

扪心三问：是否狭隘于评判？是否流连于情绪？是否蜉蝣于水面？

自问自答：

1、评判在所难免；

托钵天下，扎根众生，要能在乌烟瘴气里生出来欢喜心。旁观者下笔，上帝视角。清浊勿论，有用就行——凡夫尤须戒律，百姓诸多规矩——开店如盖庙，还是要香火旺。贪嗔痴慢，恩怨爱恨，要徒手接得住。

不像写文章，独立特行，门前草深。

如果我开包子店，每个客人，只能买一枚。想要带走，去你大爷——客人爱怎么评判怎么评判，我就担心你不评判——悟不透，岂敢？

2、情绪在所难免；

永远不要迷信人的理性。以我观察，人，是行走的鱼缸，里头各种鱼，而且饿得不行——情绪来了，赌徒一样——一家店不能招惹并兜底客人的情绪，只能勉强撑到七月半，一把火，烧给鬼。

如果我开包子店，我会将这家店经营成情绪的沙盘。童年一样。青春一样。初恋的味道一样。祖宗的祭品一样。我会将包子打造成老病生死苦的游轮，我会通过活人的手将包子卖给死人——活人比死人情绪多。死人比活人更有流量。

3、浮华在所难免；

能进方丈室的都是大居士，山门外活蹦乱跳的，都是小沙弥——没做过小沙弥的方丈，怎么坐得稳？

没有几个人读《西游记》是为了读佛经——更多人喜欢的妖怪——妖怪比佛经好看，好看得多。

文章更多是写给自己看的，也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