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芳记|益智仁益智的故事 / 四六文摘

你我的平台，大家的舞台

麻城文学微刊

主办单位

麻城市诗词学会

麻城市作家协会

智慧搜索

麻城文学微刊

《从大别山走出的共和国将星》卷一‖老屋湾大赛全部作品‖大赛评奖‖颁奖盛典‖获奖作品电子书‖搜作品‖搜作者‖大美麻城‖文化麻城‖云峰诗友会‖编读同期声‖故事会‖散文‖现代诗‖诗词库‖近期热帖‖诗联年度热帖‖诗友会年度热帖‖散文小说年度热帖‖点将台‖管理团队‖投稿须知‖举水晨读‖半月新帖‖精华作品‖抗疫诗文‖顾问专辑‖编委专辑‖乘马诗社‖学苑新苗‖黄土诗社‖校园新风‖视频汇‖读者信箱‖诗词评论‖唐风宋韵‖格律知识

益智仁益智的故事

汪芳记

七岁的时候，偷邻家果子，很不幸正赶上邻家老汉从田畈中回来，慌乱之下，从一棵笔溜溜杏子树上飞流直下，虽说是屁股落地，但后脑勺还是重重撞在一块烂石角上。仿佛天地易位，从此大家都叫我“愚氓”。

地理学有板块学说。多年以后的某一个秋天下午，我在暖洋洋晒太阳时，大脑突然变得空灵，想起少时那次“飞流直下”，我明白我愚氓的原因了：当日后脑勺一击，里面的脑髓被漂移，造就一个失去本真的现在的我……

找到了病根，我开始走上寻医问药治疗愚氓的道路。我相信只要找到药物或方法，我原本聪明的慧根一定会再次拼合而被激发。这个世界，聪明者，舍我其谁？

我的寻医问药是不事声张的。这有前车之鉴。我的先祖愚公先生家喻户晓，他的一箕土一箕石现在几乎变成了笑话，这笑话还可能代代流传下去。多年前我听周围人议论，山挡住了出路，离开不就是？现在人们的观点可能稍微变了，前几天微信上还有人咋呼，一箕土一箕石移山，那是在破坏生态环境，怎么没有人管？所以，我绝不能让我自己也变成笑话。

寻医问药之路颇为艰难。因为不敢怎么声张，我只能偷偷摸摸隐隐晦晦向人打听能够复原的方法。我爬了九十九座山，趟了九十九条河，拜了九十九座庙，翻了九十九本线装典籍，问了九十九个专家，可以说，一路走来，我见过的目光丰富多彩。问题是虽然有这多九十九，时间过去大半年，我依然毫无所获。在一个嫩寒的晚上，我靠在虫斑刺目的杨树椅背上灰心，开始怀疑那个秋天下午晒太阳的真实性。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咚”，有节奏和仪式。我开门一看，是我住的芦林滩的老狐狸。“老狐狸”当然是诨名，他的大名叫什么？我想想，啊，姓徐名长卿，字溪柳，别号仙踪，在我生活的芦林滩，他也算是一号人物。我愚氓，徐长卿怎么被人称为“老狐狸”我并不清楚，但大家都“老狐狸老狐狸”地叫我知道。老狐狸笑眯眯对我说，听说尊驾近段时间有些烦心，我呢，走南闯北见识不少，“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这样的诗也背得几句……老狐狸还要说下去，我很不礼貌地打断老狐狸的开场白，说，有什么事请直接了当，我愚氓，弯弯绕绕会搞糊涂的。他说，我最近跋山涉水，费尽心血找到了治疗尊驾愚氓的方法。听到我的愚氓有救，我一下子十分恭敬起来，连忙让老狐狸坐在家里唯一的这张虫斑刺目的杨树椅子上，又是泡茶又是递烟。老狐狸深吸了几大口，吐出一个圆滚滚的烟圈，仿佛车轮向我的脸上碾压过来，我十分坚韧面对着滚滚烟圈。他说，看你诚恳，我告诉你药方。你这愚氓时日长，要根治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我说，此话怎讲？老狐狸说，先跟你谈简单，药方不是东北人参、川藏虫草、云南三七、天山雪莲这样贵重的药物，价高，假冒品又多，你没钱我知道，也没有胆量去偷去抢，药方其实只是一味药。老狐狸停顿了一下，眼睛闪烁着光。我明白那是叫故作沉思，就一双眼睛死盯着他那迷离的深瞳。说复杂也复杂。老狐狸叹了一口气，做起来工序多，使用也复杂，怕你不能坚持。

我说，只要能治好我的愚氓，我不怕复杂。你说的那是什么药？（为了叙述方便，下面“你说”“我说”一律省略，直接晒对话）

我出个谜语你猜猜？

你知道我愚氓，最怕猜谜了。

那就不猜了。有一种药，当然我们芦林滩没有，在芦林滩百多里险道山阴头岩有，开棕色花，结黄色果，那果儿据说通神。

果儿叫什么？核桃吗？

益智仁。

这一回他没有吞吞吐吐，很爽利地说出了那三个字。但是，他说，采摘这果儿不易，采回来后还要深加工。深加工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道一点点，就是说采回来不能立马吃，还要变个花样。

意思是你那样一个意思。但比你想的还复杂。我也是最近遇到一个走四方的大师傅和尚费尽心思才套出来的，为了这，我又是好烟又是好酒又是好肉搞了好几顿。

和尚也吃肉？

别个不吃，他吃。他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开的车牌子还是四个圈的。

那药怎么样个深加工法？

不是我卖关子，是那大师傅说采摘来的新鲜益智，要分别用辛、苦、酸、甘、咸五种佐味，经过五七三十五天深加工，还有二七一十四天窖藏才能完成，这五种佐味大体是姜汁、黄连汁、米泔水、蜂蜜、青盐，但每种佐味与药物的配方和怎样加工我都不知道。你听人说过没，药物之巧妙，巧在配方和炮制。你说麻不麻烦？复不复杂？

只要对我这愚氓有效，再麻烦再复杂我也不怕。

我知道你心情迫切。要治好你这愚氓，我是配不了方的，还是要找大师傅。但大师傅虽然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总不能空着手。

。

我明白。只是我现在家徒四壁，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你家不是有一块绿玉吗？

那是我母亲留着我娶媳妇的。万万不可。

你真是愚氓。像你这种现状在芦林滩能娶得到媳妇？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要心窍没心窍，人也长得猥琐。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开聪慧后，到时娶媳妇拿什么定亲？

那还不简单，等你开聪明孔，有车有房又有心窍，人也变得体面，高大英俊的，想什么有什么，还怕没有什么？

…… ……

四十九天后，老狐狸捧来一个青花瓷坛，里面是和尚大师傅精心炮制出来的益智仁，脆而香，微辣稍苦，又有淡淡青盐味。大师傅说，首次服用前要沐浴、焚香、祷告、许愿，然后嚼食，每次七颗，一定要在饭前半个时辰内用，九九八十一天后聪慧就大放光芒。

一年后的今天，我上老狐狸家要家传玉佩。我提出的理由有三：一是我服食益智仁九九八十一天后丝毫感觉不到激发出了蕴藏的聪慧，虽然这不是关键，但我有理由怀疑这药根本没有益智的作用。二是最关键，我当日焚香许愿，惟愿服食灵丹妙药后人生飞黄腾达，一愿手上有足够大的权利，纵使不能搞个乡长村长的干活，在芦林滩当个里长总还可以吧？二愿身边有个漂亮的女人，牵个藤结个瓜，让我愚氏家族不至于在我这儿断了线。不过分吧？三愿兜里有随便花的银子，财富自由随心所欲（当然我过惯了苦日子，也不会乱用），飘飘洒洒走天涯。现在，一愿也不愿，退一步讲，三见其一也是个安慰，怎么一见也不见？三是服用益智以后，每天晚上睡的昏昏沉沉的，连尿意也不随便有了。我听说，肾有病就是没有尿……

老狐狸眯着眼睛对我大笑，你说服药没效果，你刚才有理有据有节的外交三问，你在去年之前说的出来吗？

我哑口无言。满怀欢喜走出老狐狸家，围着芦林滩转圈。迫切想知道今日芦林滩与去年还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