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芳草三则,绿杨芳草长亭路,芳草连天碧
都说晏殊的诗词美,但是这些诗词的灵感到底来自哪里呢?
比起他儿子晏几道的生平有迹可寻,比如生长在晏殊庇护下的富贵锦绣之家,又像贾宝玉一样,失去了父亲这个靠山,家道中落,至少这样的成长可以成就绮丽深沉的别离诗词,那么晏殊就他那些深沉细腻的情怀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晏殊他五岁就有神童之称,这个可以猜想他天性聪慧,家教良好,但他十四岁就中了进士,且一直在宫廷和朝廷担任高级文官,仕途平稳,青云直上,官至宰相和兵部尚书。如此好规格的履历,被视为贺知章一样的人物,他的诗词却没有贺知章那种仙风道气,反而极有人间的辗转。
又历史上,记录了关于他真实的性格的一面,是急躁,刚毅,正直,大气,那么这些诗词里的绵缈与忧伤,为何如此的深沉而绮艳?
“芳草连天碧。”
这是晏殊最喜欢的自己的一句诗。这句诗被近代李叔同化用谱进著名的《毕业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几乎家喻户晓。晏殊是站在皇城的哪一处看连天芳草,有着如此壮阔的思怀?
答案在晏殊36岁到51期间,人生最茂盛的华年,他多次做州官,真正从庙堂之上走到了真实的山川原野,在这里他释放了自己,有着最真实的朋友,知己,爱情。而随着50多岁,他重新回到朝廷权力中枢,这些人生质朴的体现和忧伤,化作无尽的回忆和怀想。
“春尽江南草木深,绕池萦树碧岑岑。
长安官舍孤根地,一寸幽芳万里心。”宋朝晏殊《草》
晏殊曾经数次在江南做官,安徽的宣州亳州,南京应天府,虽然从世路而言,朝官外放做地方官是种降级,但是往往做好了地方官的,反而觉得朝堂是种桎梏,前朝白居易就是如此。因为牧一方之民,更自由自在,而且更能舒展人的情感。白居易调回京城后数次怀念他的杭州苏州,晏殊自然也不例外。10多年江南做官,情感和身心哪里就那么容易断舍离。
他想起春暮的江南,草木青深,自在美好,而现在却只能在北方的京城里回想。他本来和白居易一样准备扎根江南,一纸调令,虽然是位高权重,但是朝堂风雨,要靠他独自面对,他到底怀念江南的岁月。
自己就像一片落在长安的芳草,孤立无援,他想起江南的美好,有朋友,有书院的子弟,当然还有一份深深的爱情。
这是写给朋友看的,我思念你们,更是写给爱人看的。不管身在何处,我的心如芳草,相思不绝。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晏殊《玉楼春·春恨》
没有任何资料表明晏殊在江南有一位爱人,但是晏殊的诗词里,却永远有最深邃的相思。不难推断在十年的江南,晏殊深深爱过江南的女子。她是谁?那送行的人中如果有她的身影,她不是官眷,因为官员的道德名声很重要,她不是官伎,因为这同样会连累晏殊,她有可能是江南美丽的民间女子。之所以没有迎娶,也许有各种原因,但是这位女子,一定有着美貌之外的过人之处,让晏殊如此怀念和深情。
绿杨芳草别离路,流光抛了青春去。我和你不得不分别。白居易遇见琵琶女,杜牧再逢张好好,都不是青春少年,而是多难波折的青年和中年。傲娇如晏殊的三四十岁,也一定他乡逢美人,在人生的低谷遇见了贴心的感动。但是仕途多变,大约也说不起双双隐居的话,到了离开的日子,许诺归许诺,但男女比不得普通朋友,一别往往成空。
楼头残梦是化用李商隐无题名句,写的是梦,“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晏殊在梦里还梦见心爱的女子,而窗外正是落花风雨的晚春。那么这里还可以推断晏殊和这个女子之间是有很深的感情,这不是追求那种,是类似夫妻那种。
下面就是深邃的爱情感言了。
无情的人是没有多情的那种痛苦的,一寸心被撕扯成千万缕的忧伤,如风中无依的杨柳,如同漂泊的飞絮。
天涯海角只要是走都会有尽头,只有那相思没有尽头。这里的相思无尽,照应了前面的芳草。古代人以青草之连绵比喻相思之无止境,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是写的他的相思,也是她的。
晏殊后来官至丞相。江南他再也没有亲身回去过。站在帝城的高处,他望着连绵芳草,天涯之外有他的爱人。但他能够说些什么呢?
他说,芳草连天碧。懂的人自然懂。老丞相也有放不下的心事,放不下的人啊!美人自然已经老了,但不要紧。谁人不老。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他知道,然而他又加一句“不如怜取眼前人。”是无奈,是自我嘲解,是带着微笑的雍容。我知道这世间一切别苦,我承受,然而我知道,总有一种草绿在心里。一寸幽芳,万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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