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的忏悔:与巴金相比,我就是一个混蛋!

1966年,十年浩劫开始了,一直充当周扬打手的曹禺没想到,这次竟然也轮到他头上了。

作为臭老九中的一员,曹禺被送到了首都剧场传达室当一个看门老头,这看门也算是一种惩罚,不过比起关牛棚来说,程度要轻一点罢了!

现代文学史上“鲁郭茅巴老曹”的曹老六就这样成为了一个每天发报纸、管信件、办理来客登记手续以及每天打扫剧院大院的看门老头!

不过,后来因为日本一个话剧团要来首都剧场演出,有关部门怕外宾发现曹禺这样的著名戏剧家沦为看门大爷而向国外阶级敌人提供“反面宣传材料”,为避免这种事的发生,曹老六被转移到北京人艺家属宿舍即史家胡同56号传达室看大门了。

在人艺宿舍楼看大门,比起在首都剧场看大门任务要重一些,除了原有基本相同的工作外,曹禺还要负责帮家属传呼电话以及倒垃圾!

劳动改造中的曹禺非常老实,干得很卖力,大院里的人都对他很满意。就在这时,一个老年妇女,总是会在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

有一天,曹禺那天突然发现,就在东边不远处的一条小胡同口上,有一位妇女一直默默地看着自己。

起初,曹禺并没留意,但是没想到这位妇女竟然接连三四天都默默地在胡同口看着自己,就有点诚惶诚恐起来,难道是自己又被别人抓住什么把柄了吗,为什么这个妇女一直盯着自己看!

曹禺决定探个究竟,到了第五天,他有意地一遍慢慢扫地,一遍偷偷地朝那位妇女那边看去。很可惜的是,因为北京的雾霾很重,再加上曹禺又是近视眼,所以没能看清那位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妇女究竟是谁!

又过了几天,曹禺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了,他大起胆子向那位妇女走去,一步、一步、又一步......

终于,那位妇女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了!

哦,天啦!曹禺的心此刻简直是五味杂陈,因为眼前这妇女,正是二十年前被自己抛弃的患难之妻——郑秀!

原来,66年大浩劫开始之后,郑秀就一直让两个女儿打听曹禺的消息,看看能不能见上一面,能不能在他困难的时候帮他一下,和他风雨同舟。另外,她或许还幻想着两人复合的可能性!

可是,早都被大浩劫吓破胆的曹老六早都失去了年轻的激情和勇敢,面对前妻郑秀,曹禺只是默默地和她对视了一会,然后转过身子,走回大院,继续拿起他的扫帚,装模作样的继续扫起地来!

面对此情此景,郑秀也只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折入胡同,也消失在北京的雾霾中了!

几十年后,1989年8月,和曹禺离婚后一直独身的郑秀病重,她通过多种渠道提出在临终前要见曹禺一面,可是,这个现代陈世美最终没有出现。

可怜的郑秀,临终之前,还在呼喊着“家宝!家宝!”

家宝,正是曹禺的本名,万家宝!

不得不说,年轻时代的曹禺和扫地大爷曹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二十出头的时候,曹禺就创作出了中国现代戏剧的代表作《雷雨》,可谓是才华横溢!

1932年,清华大学,曹禺出演《娜拉》,彼时还是高中生的郑秀看了这场戏。演出结束后,郑秀在清华同学的介绍下得知刚刚演出娜拉的竟然是一位男生,不禁大吃一惊!

眼前这么一个个子矮矮的、脸圆圆的,戴一副近视眼镜,穿一身长衫的青年竟然和刚才在台上激情、勇敢、散发着独立女性光芒的娜拉竟然是同一个人!

郑秀就这样被其貌不扬的曹禺给吸引住了,当然,同时,曹禺也被青春靓丽的郑秀给吸引住了。

第二年,得知郑秀考上清华法律系之后,曹禺很开心,但是却一直苦于没有接近伊人的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清华话剧社排演话剧《罪》,曹禺主演男主角,而女主角,他则请好友孙浩然出面邀请郑秀出演!就这样,功夫不负有心人,曹禺抱得美人归!

6月,清华放暑假,曹禺没有回家,郑秀也没有回。在图书馆的西洋文学系阅览厅东北隅的一张长桌上,曹禺埋头创作《雷雨》,郑秀则帮他誊写。可以说,《雷雨》的第一位读者就是郑秀!

这年深秋,《雷雨》在清华园诞生了。

《雷雨》的演出轰动了整个清华,随即,轰动了整个北京,然后是整个中国!

曹禺一炮打响,成为那个时代的顶级流量!而那时的曹禺仅仅只有23岁,还是清华大学研究院的研究生。

那一年,郑秀21岁!郑秀的父亲是南京国民政府最高法院大法官郑烈,舅舅林文则是黄花岗烈士之一,郑秀,可谓名门闺秀!

1936年11月26日,在南京,曹禺和郑秀订婚了。仪式很隆重,当天,巴金、靳以、马彦祥、张天翼等著名作家都前往参加。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曹禺和郑秀在长沙匆匆举行了婚礼。

虽然婚礼简陋,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恩爱,在郑秀的陪伴和帮助之下,曹禺的《日出》、《原野》又相继面世。

然而,经常到外地演出的曹禺竟然移情别恋了,这种婚姻郑秀无法忍受,之后,在周总理的劝说之下,在共和国建国之际,郑秀与曹禺离婚!

不得不说,这件事,曹禺称得上是个混蛋!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晚年的曹禺,当记者把他同巴金相比时,他自己说相比巴金,他是个混蛋!

当然,曹禺的混蛋不仅仅体现在他抛弃糟糠之妻这一点上,他的混蛋,还体现在他甘于充当权力的走狗而毫不留情的向自己的同事、朋友打棍子这一点上!

被他踩的文人可谓比比皆是——胡风、丁玲,还有他的老朋友吴祖光、萧乾等人!

1955年,在《谁是胡风的“敌、友、我”》中,曹禺竟然恶心地攻击起胡风的妻子梅志,他写道“甚至他的老婆,当作家协会帮助他们找来一个通讯员的时候,都会说'公家人不能不存戒心’”。

1957年,“反右”开始,那时候刚入党的曹禺竟然把刀子捅向了他的老朋友吴祖光,在这篇无耻的文章《吴祖光向我们摸出刀来了》中,曹禺揭发道:“我的感觉好像是,一个和我们同床共枕的人忽然对隔壁人说起黑话来,而那隔壁的强盗正要明火执仗,夺门而进,要来伤害我们。”

这便是那个疯狂的时代,这便是那个疯狂的曹禺!谁能想到他曾是美丽的清华校园中的风流才子呢?

在自己创作的电影《艳阳天》中,曹禺高调斥责剧中人物马弼卿揭人隐私、出卖朋友。但对他的老朋友萧乾,曹禺在《斥洋奴政客萧乾》一文中这样写道:“他的前妻梅韬同志讲,萧乾一生为人做事都脚踏两条船,从不落空……萧乾,你这脚踏两条船的政客,你这只脚踩着共产党的船,你那只脚踩着谁的船?”

或许是坏事做多了吧,文革结束后,曹禺精神压力极大,几近于崩溃,她女儿万黛、万昭说:“苦闷和压力使爸爸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他服用大量的安眠药,50-60年代出现了强迫性神经官能症的危险精神症状,因而不得不多次住进协和医院治疗。那段时间里,爸爸的许多话只能对作为长女的万黛说,他说他怕黑,不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管不住地想拿刀子对自己下手。他说他特别害怕,后面有鬼追他,杀他,他要跳楼,从火里冲过去……他又说,他对文艺界的某个领导怕得要命,被这个领导当众点名做过检查;还说,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

这个领导是谁呢?我们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周扬,或许不是!

但无论是谁,在面临66年到76年这一场民族大浩劫的时候,虽然我们可能做不到高风亮节,甚至做不到独山其身,但是最起码,我们可以做到把枪口抬高一厘米吧!

大浩劫扭曲了曹禺的人格,那个扫地的大爷,那个精神崩溃的老头,怎么可能就是清华园中那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呢?

临终前几年,也就是1991年10月23日,曹禺写了一首题为《玻璃翠》的短诗:

我不需要你说我美

不稀罕你说我好看

我只是一朵平常的花

浓浓的花心,淡淡的瓣儿

你夸我是个宝

把我举上了天

我为你真动了心

我是个直心眼

半道儿你把我踩在地下

说我就是贱

我才明白

你是翻了脸

我怕你花言巧语

更怕你说我好看

我是个傻姑娘

不再受你的骗

这看似通篇胡言乱语的诗歌,或许是他人生的八十六年中最后一次真情流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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