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洛阳的“汉、魏石经”千万不要混淆了

位于洛阳的“汉、魏石经”千万不要混淆了

《熹平石经》

如果时光倒流,我们回到东汉光和7年,来到位于京师洛阳城东南方向开阳门的太学大门口,我们会看到这样的情景:风和日丽的日子里,那些读书人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太学门外40余块高大的石碑前面指指点点。在这片由40余块高大石碑组成的“石林”中,人们仿佛是在议论着什么;有的则俯身下去,仔细的端详着石碑上的每一个文字;有的甚至手拿笔墨仿佛在纸上描摹石碑上的文字;有    地方专程赶来。虽然早在西周时期就有太学的名称,但是真正把太学变为文人荟萃的地方则是在两汉。董仲舒奏请皇上:臣愿陛下兴太学,置名师,以养天下之士。太学在长安初建时,仅有50人。至东汉时期京师洛阳的太学,历代君王对太学愈加重视,至汉顺帝时期,太学规模达到鼎盛,太学生人数接近三万人。而此时,这座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高等学府——太学,因为有了这46块高大的石经,将全国的文人骚客都聚集起来,大家尽情的沉浸在这场文化饕餮盛宴之中。这40余块高大的石经就是中国书法历史上有名的东汉《熹平石经》。

《熹平石经》残碑(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熹平石经》是东汉熹平年间,议郎蔡邕等奏请正定六经文字,汉灵帝召集蔡邕和堂溪典、张驯等人,将儒学经典《周易》、《尚书》、《鲁诗》、《仪礼》、《公羊传》、《论语》、《春秋》等内容,分别刊刻于46块巨大的石碑之上。这些石碑尺寸高约三米,宽约1米,厚度接近15厘米,所有石碑前后两侧(碑阳和碑阴)皆刊刻儒学经典内容,字数约20余万字。在没有现代机械的古代社会,仅靠人力要从山上采集这些尺寸巨大的石块,进而切割打磨成相应形制的石碑,而且还要将20万字的文字一一凿刻在石碑之上,无论是切割搬运石块,还是书丹镌刻文字,这都是一个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巨大工程。从熹平四年(公元175年)至光和六年(公元183年)石经前后历经约9年时间方才完成,完成后被安放于东汉都城洛阳开阳门外洛阳太学所在地,因是熹平年间决定刊刻的儒家经典文献,所以称之为《熹平石经》,是因为其刊刻时间起于东汉灵帝熹平四年,碑刻上的书体都是东汉流行的隶书,历史上也被称之为《一体石经》、《一字石经》、《今字石经》、《太学石经》、《汉石经》等。从现在发现的《熹平石经》残石来看,之所以称之为《一体石经》或《一字石经》,是因为石碑文字皆使用一种书体,即东汉流行的隶书。用笔稳重老辣,结体方正平直,书写整体呈现出中规入矩、雍容华衮的风格,较为符合当时官方的要求。将《熹平石经》立于太学门外,有其特殊的历史意义。《熹平石经》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由国家组织、出资、刊刻的儒家经典石刻官本教科书。《后汉书》中《蔡邕列传》对蔡邕奏请汉灵帝刊刻《熹平石经》,并引来观者如云一事记述的较为清楚:

建宁三年,辟司徒桥玄府,玄甚敬待之。召拜郎中,校书东观。迁议郎。邕以经籍去圣久远,文字多谬,俗儒穿凿,疑误后学。熹平四年,乃与五官中郎将堂溪典等奏求正定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丹于碑,使工镌刻立于太学门外。于是后儒晚学,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两,填塞街陌。

《熹平石经》残石(洛阳博物馆藏)

《熹平石经》残石拓片

《正始石经》

提到《熹平石经》就不得不提到随后由曹魏政府刊刻的另一部石经——《正始石经》。《正始石经》(见图2-3)亦被称之为《三体石经》、《三字石经》、《魏石经》、《正始三体石经》、《魏三体石经》等。之所以称为《三体石经》或《三字石经》是针对于东汉的《一体石经》或《一字石经》的,因为《正始石经》上同时存在古文、小篆、汉隶三种字体,而不同于《熹平石经》的一种字体。《正始石经》的刊刻与曹魏时期统治阶级的文化观念的文学繁荣息息相关。东汉末年,三国争雄,最后曹操统一北方,为曹魏政权的建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从“初平之初,至建安末,天下分崩,人怀苟且,纲纪既衰,儒道尤甚。至黄初元年新主乃复,始扫除太学之灰炭,补石碑之缺坏,备博士之员录,依汉甲乙考课。申告州郡,有欲学者,皆遣诣太学。太学始开。”曹魏初期,魏文帝曹丕发展农业,加强军事,重视文教,国力日渐殷实。魏文帝在位期间,在各地大兴儒学,重修孔庙,恢复太学,置五经课试之法,这一系列的举措使封建正统文化重新得以复兴。后人称之谓《正始石经》。这其中,重修太学是在东汉太学的原址上,并对东汉末年遭受了一定损坏的《熹平石经》加以修补。因为《尚书》、《春秋》、《左传》三部石经损坏比较严重,所以就针对这三部分用古文、小篆、汉隶三种字体重新加以刊刻,这些重新被刊刻的石经即是《正始石经》。所以说,《正始石经》只是针对东汉遗存下来的《熹平石经》残缺部分的补充,并不是对《熹平石经》的全部复制,所以《正始石经》的内容和字数要远远小于《熹平石经》。刻好的《正始石经》仍然立于洛阳太学前堂两侧,共28块。石经依然是两面刻字,不同的是在每一面刻有纵横线条为界格,每面约33行,每行约60字。由此可见,在曹魏时期,《正始石经》和东汉遗存的《熹平石经》应同时立于洛阳太学门前,这也为后世将二者混淆埋下了伏笔。

《正始石经》残石(洛阳博物馆藏)

二者之间的混淆

历史上,将东汉《熹平石经》认为是三体书刊刻而成的不在少数。如“熹平四年,灵帝乃诏诸儒正定五经,刊于石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树之学门,使天下咸取则焉。” 此外,还有黄夏先生年引征《洛阳珈蓝记》载:“堂前有三种字石经二十五碑,表里刻之。写《春秋》、《尚书》二部作篆、科斗、隶三种字,汉右中郎将蔡邕笔之遗迹也。犹有十八碑,余皆残毁。复有石碑四十八,亦表里隶书,写《周易》、《尚书》、《公羊》、《礼记》四部。又《赞学碑》一枚,并在堂前。魏文帝作《典论》六碑,至太和十七年,犹有四存,高祖题为劝学里。” 后汉书中将《熹平石经》中的的字体说成有:古文、篆书、隶书三种,显然是不对的。这种说法影响较深,以致后人多以此引征,成了后来使汉石经与魏石经相互混淆的主要诱因之一。唐朝很多文献也混淆了一体《熹平石经》与曹魏时期的三体《正始石经》。《徐浩古迹记》中载:“邕书有三体石经及西岳光和殷华冯敦数碑。”窦蒙《(述书赋)注》载:“蔡邕字伯喈,陈留人,终后汉左中郎将。今见打本《三体石经》四纸。石既寻毁,其本最稀,惟《棱隽》及《光和》等碑时时可见。”可见,将《熹平石经》误认为是《三体石经》(《正始石经》)的观点,在唐代已经甚嚣尘上了。这种误解一直到明代才出现了转机,明代赵明诚在大量研究的基础上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这些问题主要集中在石经中经文的数量和字体种类上。明代顾炎武在《金石文字记》中对古文中记载的《汉石经》和《魏石经》的内容进行了详细的归纳和总结,评述了石经残石出土流传的来龙去脉,继而对于赵明诚提到的问题也进行了总结:“合而考之,其不同有四焉:一日汉五六七经之不同;二曰魏石经三体一体之不同;三日堂西所立石为魏为汉之不同;四日后魏所存石诸经之不同。”

《正始石经》残石拓片

大致来看,将《熹平石经》和《正始石经》混为一谈的局面持续了一千多年。今天有必要将二者出现的原有和时间说清楚。如今,《熹平石经》和《正始石经》的石经残石,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中国国家博物馆、北京故宫博物院、河南博物院、西安碑林、洛阳博物馆、洛阳偃师商城博物馆、台北故宫博物馆、上海博物馆和民间博物馆都有一定数量的收藏,还有些石经残石已经流失海外,这些残石就像流落于环宇的璀璨星光一样,向世人们诉说着那段曾经盛极一时的书法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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