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诗书杂记「左传所引诗经解析」（七）
左传诗书杂记（七）
其七 左传所引诗经解析
左传中大量引用了《诗经》，这为我们审定和理解《诗经》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得以一窥春秋时期诗经的原貌。当然，左传的写作年代目前还有争议，很可能是在周末，甚至汉初，但毕竟距离春秋时期较近，还是有很好的参考价值。宣公三年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篇，王孙满的回答中有“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从这句可以看出，王孙满的答复是经过了作者的加工，而作者肯定看到了“卜世三十，卜年七百”的结果，而杜撰成王的卜筮。从成王定鼎于郏鄏，经三十世，七百年，就已经到了周末乃至秦汉了。
左传中所引的诗经中，提到诗的标题的有《采繁》《采蘋》《行苇》《泂酌》《硕人》《载驰》《清人》《河水》《六月》《鲁颂》《菁菁者莪》《嘉乐》《湛露》《彤弓》《黄鸟》《板》《四月》《采薇》《武》《韩奕》《绿衣》《肆夏》《文王》《鹿鸣》《四牡》《皇皇者华》《摽有梅》《角弓》《匏有苦叶》《巧言》《黍苗》《常棣》《鱼丽》《南山有台》《蓼萧》《缁衣》《辔之柔矣》《将仲子兮》《相鼠》《草虫》《鹑之贲贲》《隰桑》《野有蔓草》《蟋蟀》《桑扈》《既醉》《茅鸱》《小旻》《大明》《小宛》《瓠叶》《鹊巢》《野有死麇》《绵》《节》《甘棠》《吉日》《祈招》《羔裘》《褰裳》《风雨》《有女同车》《萚兮》《我将》《采叔》《新宫》《车辖》《无衣》《静女》《竿旄》《扬水》《圻父》。
从以上标题可以看出，在《左传》创作之时，诗经的诗就有了标题。而以上有标题的诗中，《河水》、《肆夏》、《辔之柔矣》、《茅鸱》、《新宫》、《车辖》《圻父》诸篇不见于通行本诗经；《将仲子兮》、《鹑之贲贲》、《野有死麇》、《节》、《采叔》、《竿旄》、《扬水》、《车辖》《圻父》的篇目与通行本诗经篇目略有差异。当然，《新宫》可能是《新台》的误抄，《节》推测为《节南山》。而《肆夏》，诗经《时迈》中有“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但考虑到本句已经是诗的末句，而且左传中还引过 ，因而不宜认为《肆夏》是《时迈》的第二章。否则当前诗经的《时迈》就需要分作两篇了。《茅鸱》也可能是《鸱鸮》之误，但可能性较小。
而从左传对这些篇目的引用来看，《河水》、《肆夏》、《辔之柔矣》、《茅鸱》、《新宫》这五篇都是存在于作者当时能见到的诗经中，或者作者所记事件发生时，这些诗篇是仍被贵族间交往所使用的，只是孔子删定诗经时，未曾留下而已。
而这些诗中，有《祈招》一篇，见昭公十二年记载的周穆王时代祭公谋父的诗“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
除了诗经的篇目外，左传大量引用诗经原句。整理如下：
《既醉》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文王》自求多福。
《巧言》：君子屡盟，乱是用长。
本枝百世。
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
《出车》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板》：怀德惟宁，宗子惟城。
《皇矣》：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抑》：不僭不贼，鲜不为则。
《旱麓》：恺悌君子，神所劳矣。
《十月之交》：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僔沓背憎，职竞由人。
《思齐》：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协比其邻，昏姻孔云。
《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敬之》：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
《候人》：彼己之子，不称其服。
《小明》：自诒伊戚。
《民亦》：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谷风》：采葑采菲，无以下体。
《巧言》：君子如怒，乱庶遄沮。
《皇矣》：王赫斯怒，爰整其旅。
《閟宫》：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
《泉水》：问我诸姑，遂及伯姊。
《采蘩》：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烝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文王有声》：诒阙孙谋，以燕翼子。
《我将》：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皇矣》云：惟彼二国，其政不获，惟此四国，爰究爰度。
《瞻卬》：人之云亡，邦国殄瘁。
《烝民》：刚亦不吐，柔亦不茹。
《民劳》：毋従诡随，以谨罔极。
《鹑之奔奔》：人之无良。
《荡》：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烝民》：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
《板》：民之多辟，无自立辟。
《赉》：文王既勤止。
《汋》：於铄王师，遵养时晦。
《武》：无竞惟烈。
《六月》：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时迈》：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
《武》：耆定尔功。
《赉》：铺时绎思，我徂求定。
《桓》：绥万邦，屡丰年。
《四月》：乱离瘼矣，爰其适归？
《文王》：陈锡哉周。
《巧言》：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信南山》：我疆我理，南东其亩。
《长发》：布政优优，百禄是遒。
《文王》：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节南山》：不吊昊天，乱靡有定。
《氓》：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板》：犹之未远，是用大简。
《旱麓》：恺悌君子，遐不作人。
虽有丝麻，无弃菅蒯；虽有姬姜，无弃蕉萃。凡百君子，莫不代匮。
《兔罝》：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兔罝》：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桑扈》：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傲，万福来求。
《思文》：立我烝民，莫匪尔极。
《抑》曰：其惟哲人，告之话言，顺德之行。
《丰年》曰：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偕。
《裳裳者华》：惟其有之，是以似之。
周道挺挺，我心扃扃，讲事不令，集人来定。
《节南山》：弗躬弗亲，庶民弗信。
《小明》：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羔羊》：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兆云询多，职竞作罗。
《小旻》：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简兮》：有力如虎。
《采菽》：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帅従。
《北山》：大夫不均，我従事独贤。
《菀柳》：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卷耳》：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优哉游哉，聊以卒岁。
《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
《烈文》：惠我无疆，子孙保之。
《抑》：慎尔侯度，用戒不虞。
《南山有台》：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小弁》：我躬不说，皇恤我后。
《桑扈》：匪交匪敖。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东西南北，谁敢宁处？
协比其邻，昏姻孔云。
《文王》：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抑》：淑慎尔止，无载尔伪。
《板》：辞之辑矣，民之协矣。辞之绎矣，民之莫矣。
《桑柔》：谁能执热，逝不以濯。
《泮水》：敬慎威仪，惟民之则。
《柏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既醉》：朋友攸摄，摄以威仪。
《正月》：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抑》：无竞维人。
《烝民》：不侮鳏寡，不畏强御。
《民劳》曰：敬慎威仪，以近有德。
《相鼠》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礼义不愆，何恤于人言。
《我将》：仪式刑文王之德，日靖四方。
《文王》：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板》：宗子维城，毋俾城坏，毋独斯畏。
《角弓》：尔之教矣，民胥效矣。
《北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十月之交》：彼日而食，于何不臧。
《常棣》：即鸰在原，兄弟急难。
《常棣》：死丧之威，兄弟孔怀。
《鹿鸣》：君子是则是效。
《北山》：或燕燕居息，或憔悴事国。
《雨无正》：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唯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灵台》：经始勿亟，庶民子来。
《文王》：陈锡载周。
《鹿鸣》：德音孔昭，视民不佻。
《瞻卬》：不自我先，不自我后。
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
《雨无正》：宗周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肄。
《烈祖》：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嘏无言，时靡有争。
《狼跋》：德音不瑕。
《民劳》：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民劳》：毋従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惨不畏明。
《民劳》：柔远能迩，以定我王。
《长发》：不竞不絿，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遒。
《假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文王》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蓼莪》：瓶之罄矣，惟罍之耻。
《桑柔》：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大明》：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
《车舝》：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皇矣》：唯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国，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文王》：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板》：敬天之怒，不敢戏豫。敬天之渝，不敢驰驱。
《十月之交》：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烝民》：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
《干旄》：何以告之。
《甘棠》：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绵》：爰始爰谋，爰契我龟。
《殷武》：不僭不滥，不敢怠皇，命以多福。
《抑》曰：无竞惟人，四方其顺之。
其中庄公六年“本枝百世”、庄公二十二年“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僖公二十二年以及襄公二十九年“协比其邻，昏姻孔云”、成公九年“虽有丝麻，无弃菅蒯；虽有姬姜，无弃蕉萃。凡百君子，莫不代匮”、襄公五年“周道挺挺，我心扃扃，讲事不令，集人来定”、襄公八年“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兆云询多，职竞作罗”、襄公二十一年“优哉游哉，聊以卒岁”、襄公二十九年“王事靡盬，不遑启处，东西南北，谁敢宁处？”、昭公四年“礼义不愆，何恤于人言”、昭公十二年“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昭公二十六年“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以上诗句均不见于通行本诗经，应当是遭孔子删定，而被《左传》记录了下来。同样也表明，孔子删定诗经后，仍有其它版本诗经流传。
而《板》“怀德惟宁，宗子惟城”、《十月之交》“僔沓背憎”、《敬之》“天惟显思”、《候人》“彼己之子，不称其服”、《文王有声》“诒阙孙谋，以燕翼子”、《民劳》“毋従诡随，以谨罔极”、《桓》“绥万邦，屡丰年”、《长发》“布政优优，百禄是遒”、《板》“犹之未远，是用大简”、《抑》“其惟哲人”、《丰年》“降福孔偕”、《采菽》“乐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帅従”、《抑》“慎尔侯度”、《小弁》“我躬不说，皇恤我后”、《桑扈》“匪交匪敖”、《板》“辞之辑矣，民之协矣。辞之绎矣，民之莫矣”、《烝民》“不侮鳏寡，不畏强御”、《板》“宗子维城，毋俾城坏，毋独斯畏”、《北山》“普天之下”、《常棣》“即鸰在原，兄弟急难”、《雨无正》“唯躬是瘁”、《文王》“陈锡载周”、《民劳》“毋従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惨不畏明”、《大明》“惟此文王”、《抑》“无竞惟人，四方其顺之”与通行本略有文字差异；
《皇矣》“惟彼二国，其政不获”，通行本作“维此二国”；《烝民》“刚亦不吐，柔亦不茹”，通行本作“柔亦不茹，刚亦不吐”；《赉》“铺时绎思，我徂求定”，通行本作“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襄公三十年引《抑》“淑慎尔止，无载尔伪”，通行本则作“淑慎尔止，不愆于仪”；《我将》“仪式刑文王之德，日靖四方”，通行本则作“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十月之交》“彼日而食，于何不臧”，通行本则作“此日而食，于何不臧”；《北山》“或燕燕居息，或憔悴事国”，通行本作“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雨无正》“宗周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肄”，通行本作“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昭公二十八年引《皇矣》“唯此文王”，通行本作“维此王季”；哀公五年所引《商颂》“不僭不滥，不敢怠皇，命以多福”，通行本《殷武》作“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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