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蕾:我更愿意把《金瓶梅》看作凡人生死书
文 / 刘晓蕾
我是一个资深红迷。
第一次翻《金瓶梅》时,我还年轻,感觉文字和人物太粗粝,难以下咽。到了三十多岁,再度翻开《金瓶梅》,读着竟不舍得撒手,好似林黛玉在桃树下读《西厢》,只觉通篇锦绣,余香满口。待读到李瓶儿之死,更是潸然泪下,原来《金瓶梅》这么好!
赞叹之余,还有点不甘心。毕竟,自己兜兜转转多年,终于找到真爱《红楼梦》,难道要移情别恋了吗?
经过两年的“挣扎”,终于想明白:我又何苦呢?兼爱不更好吗?然后,我就心安理得左手《红楼梦》,右手《金瓶梅》,并深刻体会到张爱玲说的:“《红楼梦》和《金瓶梅》是我一切的源泉。”
对我而言,金红虽算不上“一切的源泉”,却是我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
《金瓶梅》和《红楼梦》的气质,绝对大相径庭。大观园里水草丰美,诗意盎然;清河县则欲望升腾,金钱主宰一切。
在《红楼梦》里,我们很容易找到喜欢的角色,为捍卫自己的所爱,拥黛派和拥钗派打了多年的口水仗,谁也不服谁。
如果我问:你喜欢《金瓶梅》里的谁呢?恐怕就不好回答了。
读《金瓶梅》是需要机缘的。
任何年龄都能走进《红楼梦》,读《金瓶梅》,要去接受一个因过于诚实而处处有冒犯和挑战的世界,可能更需要耐心、阅历和理解力。
更何况,处处都有偏见和成见,潘金莲、西门庆早就成了特定的文化符号。有一部《我不是潘金莲》的电影,女主角为证明自己不是潘金莲,拼命上访。她没文化,没读过《水浒传》和《金瓶梅》,但她知道潘金莲是个淫妇。
潘金莲是在《水浒传》里定型的。
《水浒传》作者关注的是男性,对女性没什么耐心。但《金瓶梅》的作者一反文化的常态,写了女性的心思和欲望,并给予理解与慈悲。作者承认潘金莲们有罪,不配有好的结局,但作者能看见她们在受苦,也能看见她们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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