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还是不救？

正在电脑面前码字，没办法日子越过越快，人到中年，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钱，这种东西没有是不行的。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对面传来母亲的声音，“你爸又作上了。”

听完母亲的话，我不由得心中一紧。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勤奋的人，可惜老了老了，前额叶脑梗，经常会做出惊人的举动，离开家门，要走！没人知道他要去哪？直到把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然后就是进医院抢救。

这已经是第4次了。

算卦的人说，这是被鬼迷住了。

我自然不信，这鬼也是够无聊的了，折腾一个老头，图啥？

下了楼，一路小跑，打了一个出租车，很快来到了母亲家。

父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给人的感觉就像看到了鱼的眼睛。

“我几次三番救他，他居然打我。”母亲的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

“你要上哪去？”我安慰了一下母亲，问父亲。

“你管不着，我要走。”父亲给人的感觉，真的有些像中了邪一样。

只是，他的身体很孱弱，已经分不清门和窗户了。

看到父亲站在窗台，用脚踢着墙，口中叨叨咕咕的，勉强可以听到，“我要走。”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父亲，我还以为，这是一个灵异事件。

“叫，120吧。”我知道，这次还是要送到医院，尽管母亲就是医生，也解决不了。

120的人很快就到了，把父亲绑在了担架上。

一路到了急诊。

父亲一直在挣扎，他想起来。

走，是他的执念。去哪？没人知道。

120的人没有任何表情，也许他们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

急诊大夫走到父亲跟前，看了看说：“把绑带解开。”

父亲开始挣扎着，要起身。

护士去阻止，很快传来小护士的惊呼声，父亲居然打护士。

医生很严肃地对母亲说：“只能打安定了，让他先安静下来。只是，老爷子这样的身体，这么做是有危险的。”

显然，已经到了经典的桥段，家属签字。

我坐到了电脑旁边，根据护士的提示，开始了签字之旅，每一个条款都要按手印，签字。

我的心，已经彻底慌了，毕竟病床上挣扎的人，是我的父亲。

“你不用解读了，我签字，按手印。赶快用药！”此时，一分钟的煎熬，都是如此的漫长难捱。

护士自然理解，我们的心情。

很快，药物用上，父亲陷入了沉睡。

母亲在这里陪床。

我折腾到了半夜，才打车回家。

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我去办。

妻子望着我吃东西的样子，有些心痛，说“慢慢吃，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办事。”

吃完饭，我打开窗帘。

望着对面，依然点着灯的窗。

这个小区的入住率不多，从楼下广场玩耍的孩子身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对面的人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我的心很乱。

父亲老来得了这种怪病，让人很纠结。

他已经不认识我们了，躺在病床上，脱得一丝不挂，生命的尊严被彻底的抛弃了。

母亲曾经说过气话“下次再这样，就不救他了。”

而我，只能赔笑。

现在想来，真的有些羡慕他。人老了，有病是正常的，有老伴和儿子跑前跑后，家人都在尽量保全他的尊严。

而我，在年轻的时候，选择了丁克。

父母一天天老迈，自己也人到了中年，真的不敢想象，自己老了那一天，该怎么办？

所有的烦恼，都被疲惫打败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边，露出了晨曦。

妖娆的早上，很多老人已经出来遛弯，年轻人都在沉睡，有一种累是睡不醒，有一种累是睡不着。

妻子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今天，我请了假，跟你一起去看看老爸。”妻子的声音很柔，她生怕我上火，早餐也很可口，显然是花费了心思的。

妻子的声音，让我感到恐惧。

莫名其妙的恐惧，我第一次不敢面对她的目光。

尽管，那目光里，流淌的都是爱和亲切。

越是这样，我的心越慌乱。

我不敢面对，我老了该怎么办的问题。

更不敢，跟妻子讨论这个问题，上养老院，说起来轻松，每一个养老院都是一个江湖，不是开玩笑的。

妻子看着我只是低头吃饭，不说话。

就安慰我说“心里别太负担了，生老病死是常态，我们尽心了，就好。”

坐在5路车上，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父亲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

有家人的尽心尽力，他才能够活下来，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也是一个历经苦难的人。

我们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转到了病房。

在母亲的提醒下，勉强的睁开了眼睛。

跟我和妻子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心中一喜，显然他已经清醒了，认识我了。

“你去买几根吸管，他现在喝水，要用吸管。”母亲显然很高兴，毕竟老伴再次认识自己了。

我跑了出去，买了吸管。

给父亲喂水，父亲的目光再一次充满了灵性。

只是喝了口水，就呛了一下。

又喝水，又呛了一下。

我有些慌乱，旁边的护士说：“慢点喝。”

父亲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

母亲回来了，先拿起吸管，检查了一下，用温开水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泡了好半天，才拿了出来，给父亲喂水。

看着看着，我的眼眶湿润了。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今天我才懂，母亲关注的细节，是如此的自然。

爱，不仅仅是情，更是一种日积月累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