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是资源和机会高度集中的场所,而这种高度集中最优雅与最有文化的体现,就是博物馆。事实上,许多国际知名的博物馆,不但是市民重要的休闲与求知去处,外来访客的朝拜圣地,像是巴黎的卢浮宫、伦敦大英博物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圣彼得堡的艾米塔吉博物馆(State Hermitage,或译“隐士庐博物馆”)、台北与北京的故宫博物院,更已经成为城市的重要象征。博物馆的英文 Museum,源自于古希腊文 Mou-seion,原义为敬拜女神缪斯(Muses,此神祇之名是以复数存在,代表掌管文学、科学、艺术的多位女神)的神庙。 而一般公认的第一座博物馆,是大约公元前三〇〇年设立于埃及尼罗河口亚历山德拉港的亚历山大图书馆(Library of Alexandria),这座伟大的图书馆又名“缪斯馆”(Mouseion,或作 Musaeum),是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 336—323 BC)征服西方世界后英年早逝,由其麾下将领与密友托勒密一世(Ptolemy I,367—283 BC)创建,经托勒密二世、三世扩充而成为希腊文化的知识中心。馆中专门收藏了古希腊亚历山大大帝与托勒密王朝在欧洲、亚洲及非洲征战“毁其宗庙,迁其重器”战利品,以及四处搜罗的艺术品、标本与奇珍异宝、手工绘制的地图与手抄的善本书籍,但当时博物馆仅提供官方学者研究之用,并不对外开放。到了文艺复兴时期,欧洲的王公贵族开始于宫殿城堡中辟设专室收藏珍品,但限于森严的社会隔离制度,只有少数上层阶级得以参观。早期博物馆始于特权富裕的个人、家族或学术机构的私人收藏品,包括稀有或猎奇、让人眼界大开的自然标本和文物、书籍。这些东西摆设在所谓的“搜奇柜”(cabinets of curiosities)或更大的“奇观厅”(wonder rooms),不过依然只有少数特定人士才有机会受邀参观。
6.博物馆向大众开放之路
世界第一批公共博物馆是在十七至十八世纪的启蒙时代,出现于欧洲。其中,伦敦塔的皇家军械库(Royal Armouries)是英国历史最悠久的博物馆。根据成文史料,这座主题博物馆早在一五九二年,已有特殊访客付费参观的记录,但一直要到一六六〇年,才真正向公众开放。法国东部的贝桑松艺术与考古博物馆(Musée des BeauxArts et d’archéologie de Besançon)一六九四年成立,始于一位修道院院长将个人收藏品捐给所属城市,可能是法国最早的博物馆。 而作为法国文化代表的卢浮宫,则是在一七八九年法国大革命之后,才对普罗百姓开放。意大利“国中之国”教廷的梵蒂冈博物馆,系一七五六年于罗马开幕。伦敦大英博物馆成立于一七五三年,并在一七五九年向公众开放。意大利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Galleria degliUffizi),从十六世纪起,即已应游客要求而开放,而于一七六五年正式向公众开放。坐落于维也纳西南部,曾经是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帝国、奥匈帝国和哈布斯堡王朝家族等之皇宫的“丽泉宫”(Schloss Schonbrunn),于一七八一年开放为公共博物馆。然而,前述这些所谓的“公共”博物馆,往往只允许中上阶级(或“纳税”的有闲阶级)进入,而且取得门票十分困难。例如在伦敦,虽然大英博物馆在一七五九年就宣布向公众开放,但想要参观的访客必须以书面提出申请。即使到了一八〇〇年,常常还必须等上两个星期才能获得同意书,而且小型团体游客只能在馆内留两小时。直到维多利亚时代(1837—1901),英国的博物馆才开始在周日下午开放,以便让“其他阶级”,亦即在工作日必须工作的劳动阶级大众,能够在休息日“自我提升”。第一座真正的公共博物馆其实是巴黎卢浮宫,它正式开放的时间是在一七九三年,因为大革命打破了阶级隔离,因此历史上第一次允许各种不同阶级的人们,平等自由地一起见识前法国王室的宝藏。于是,几个世纪以来,由法国君主从各地搜罗而来的伟大艺术珍藏,每十天对公众开放三天(在大革命时代,法国实施共和历,以十天的计日单位取代七天星期制),并对欧洲,以至于全世界博物馆的公共化,产生深远影响。当博物馆珍藏成为市民共有分享的知识宝库与灵感泉源时,这个独特的地点渐渐成为城市的重要磁石,吸引各地、各国人士跋涉远道而来朝拜取经,教育的“涟漪效果”一圈一圈地扩大,蔓延影响。虽然城市依旧是资源和机会高度集中的场所,但因为公共而带动的公平契机,隐而不显地让改变与向上流动成为可能。教科书上这么说,博物馆是为了公共教育的目的,而搜罗、保存、诠释以及呈现具有艺术、文化与科学意义的展品。而对我来说,博物馆强化了城市的艺术性、文化性与科学性,并借由可分享的、“润物细无声”的教育性,向每一个人,以最优雅的方式展示了城市的公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