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是故乡秋

春女思，秋士悲。最爱故乡华州的秋，柔和而多情，醇香而温润。如同一块冰凉的美玉，又如同一个妙曼的少妇，并不惊艳，却令人回味无穷。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幽静的院子，鸟儿们便喧闹起来，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寒蝉悲切的叫声，华州秋天的早晨，就从这里开始了。

柔和的阳光透过薄薄的暮气，把一缕缕金黄徐徐洒满整个庭院，与满地的黄叶相映成趣。村巷里也渐次热闹起来，农人们抓起靠在墙角、自己种下的扫帚，把落叶一一归拢。家家户户传来有节奏的扫帚声。

绚烂的阳光把天空照得更加透亮，不多的几缕闲云，如同洁白轻薄的丝带，漫无目的地飘荡在湛蓝的天空。这一副秋的绝美图画，在山前清明如境的湖水中映出倒影，天地在此刻完成了对立统一。

一场旷日持久秋雨之后，天就彻底凉了下来，早上出门就要穿上夹袄了。这正是存储过冬柴禾的时节，勤劳的山民早早起身，在天光尚未彻底明亮的时候，就一头扎进浓浓的山雾里了。当烟囱冒出一天中第一缕炊烟的时候，跑山的人已经背着一大捆干柴回到了村巷中了。他们无一例外地佝偻着腰，背着一捆与自己体重相仿的干柴，遇到熟人拼命抬起头，热情地打着招呼，另一个人背着一笼五味子热情地回应，那一问一答，在这秋月的山村，韵味十足，那是属于华州秋天的韵味。

中午的太阳依然炎热，让山村的人们见识了秋老虎的威力。村巷里逐渐热闹起来，孩子们牵着手唱着跳着喊着回到了自家的院落。那里有金黄的苞谷糁米汤，配着呛菜或者凉拌的红白萝卜丝——那萝卜可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非常新鲜——是华州人午饭的主角。

地里的苞谷穗大粒饱满，再过几天就要收获；田边崖畔的酸枣和枸杞泛出诱人口水的红色来，如同一串串的玛瑙；柿子挂满枝头，在秋风中摇曳，有几个如同灯笼般红透的，特别显眼；还有村巷里的石榴，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裂开了嘴，露出红红的累累果实……

草结籽了！二怪的羊鞭甩出有节奏的响声，他一边放羊，一边打柴，那一群山羊膘肥体壮，在山谷间肆无忌惮地啃食着一年中最肥美的牧草。阳光照过来，映照在隐隐升腾起的雾气上，氤氲而神秘。

一阵山风吹起，气温经过了中午短暂的炎热之后，很快就凉下来了，让人不免生出“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感慨。

山村主妇把一根擀面杖舞挽得虎虎生风，刚刚硙好的白面在顷刻间就变成一根根银丝一般的面条，放入沸腾的大锅里，顷刻间捞到碗中，浇一勺自制的臊子，辣子醋出头，白汽蒸腾之间，香味就窜出来了，继而弥漫在整个屋内，勾起人无穷的食欲。

夜间的风推着屋门，也吹散了山村一白天聚集起来的热量，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前，寒凉是秋夜的主角。有命大的秋虫此刻还在鸣叫，让这个华州山村的秋夜更静谧，更悠远，更耐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