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烧死近两千多人的大火,官方档案居然没有记录......

文华不如简素,读今不如述古

点击上面蓝字,关注老羊铲史。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时间已到冬天,一片雪也没下,干柴烈火,又到了防火关键时期了。

村里乡里的路上,防火宣传车一刻不停的在奔波,各村路口都有戴红袖标的防火人员,各种防火宣传单发到每个村民家中,严禁一切野外用火。

用某个事迹报告会上的一位领导讲话形容:

老百姓护林防火就和当年防非典一样,路口拿着大镐把,仔细盘查过往行人......

防火这件事真的很难,春天,老羊铲史写了这篇文章,可直接点击下面蓝字

又失火了!你不知道防火这事儿有多难?!

时间回到一百四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死两千多人。

在官方的正史中,竟然一字未提。

一、丁戊奇荒

一百四十年前,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省持续三年大面积干旱,时间长、范围大、后果特别严重。从1876年到1879年,大旱持续了整整四年。

大旱使农产绝收,田园荒芜,饿殍载途,白骨盈野,饿死的人竟达一千万以上!

由于这次大旱以1877年、1878年为主,而这两年的阴历干支纪年属丁丑、戊寅、所以人们称之为“丁戊奇荒”;又因河南、山西旱情最重,又称“晋豫奇荒’、“晋豫大饥”。

《清史稿.德宗本纪》:(德宗三年)是岁,山陕大旱、人相食。

这是《清史稿》记载光绪皇帝执政第三年的最后一句话,关于这一年腊月初四的那场大火,《清史稿》里没有记载。

二、赈灾

由于华北五省连年大旱,流入北京和天津这样大城市的灾民较往年多得多,毕竟大城市好混些。这些灾民进城,有钱人家可以租房住,没有钱的生活困顿,“凶年多盗”,打砸抢掠偷一时猖獗,社会稳定成了各级政府头疼的大事。

于是,每到冬天,在这些城市中,由官府划拨或民间捐助,筹集粮款,收容流落街头无衣无食的灾黎和贫民,煮粥施赈。

一粥之微,虽然无异杯水车薪,但“得之尚能苟延残喘,不得则立时命丧沟壑”。

设立“粥厂”,是大清国收容灾民的主要方式,目的十分明确,一是“救死”,二是“防流”——防止出现流民,维稳!

显然,从社会治理的角度看,“防流”比“救死”更为重要,“救死”的目的也是为了“防流”。

于是,粥厂的主要功能是收容所,实际上也就成了拘留所,未经许可,被收容的灾民是不能随意离开。

由于奇旱,灾民多于往年,直隶总督衙门特地把省会天津的粥厂增设至12处,共收养灾民近6万人,失火的保生粥厂是这十二家之一。

“保生粥厂”建在大悲庵的西侧,依托大悲庵的房舍,专门收容妇女儿童。但是,灾民人数实在太多,“因就厂之西北偏,遍盖篷寮,与原厂毗连,以为安置地步。上系篾席盖成,外墙范以芦苇,里面彼疆此界,仍以篾席间之。计厂一所,内分百数十棚,南向六十余棚,北向数与相将。南北棚后,各留一通道,以为进出之地,计一人独步则宽,两人并行则隘。每棚住妇女二三十人不等,大小妇孺共约三千余人。”(《申报》1878年1月25日)

出入粥厂的通道非常窄,只能一个人通过,两个人走就显得狭窄。

完全不符合消防规则!

三、失火

光绪三年腊月初四日清晨,宝生粥厂突然浓烟滚滚,火光烛天。正值寒冬,西北风呼啸狂掠,火趁风势,风送火威,顷刻间一座大悲庵及旁边搭建的一百几十间席棚被吞没在火海之中。

这个世界最不靠谱的是监控,关键时候肯定坏了。

比监控还不靠谱的是历史,小日本儿就经常修改教科书。

要说稍微靠点儿谱的还是媒体,受过正规教育(培训)的媒体人知道自己有责任。

所以,这件事情,《清史稿》没有记载,可当时的媒体却做了报道。

人们对媒体的作用经常发生争议,总觉得负面报道是添乱,于是就封杀。

媒体对社会进步的促进作用不能发挥,也会使媒体和有良心的媒体人自身消亡。

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对媒体的管理办法。

由于有各种权力和经济利益的把控,很多正常的事经常变得不正常。

1878年1月25日《申报》报道:

“初四日凌晨,煮粥方熟,各棚人等正擎钵领粥,呷食未竟,西北角上烟雾迷空,瞬息透顶……一时妇女蓬头赤脚,拖男带女,夺门而走……于是人众哭声震天,以挤拥门前,求一生路。回顾西北各棚,已成灰烬。焦头烂额,死尸枕藉。门靠大悲庵,系在东南,逾刻火乘顺风,直逼门前,各人被烟迷目,人多跌倒,俯首听烧。然虽死在目前,而姐弟子母,仍互相依倚,有以额颅触母,有以身体庇子,其死事之惨,实难言状。”

“是日之火,起于辰(今7至9时),猛于巳(今9至11时),厂系篾席搭成,拉朽摧枯,至午前则该厂一百余棚,烧毁净尽。以后火尚不息,或炙人肉,或毁人骨,或熬人油,或烧棉衣棉裤,故至酉刻(今17至19时)仍有余焰。”

粥棚只有一个出口,火灾当天,那位将他的“工作职责”看得比数千人的性命还重要的看门人,居然锁上了这唯一的出口。

苛政猛于火,每一次天灾,总会有人的因素在里面。

守门人的丧尽天良,是最为致命的一环,事后发现,在靠近出口的地方,遇难者的尸体层层相叠,居然高达5尺,仵作们必须先花费数小时将这里清理干净,才能进入过火现场。

闻警赶来的“火会”(消防队)成员,一面救火,一面救人——搭梯子从墙上把人拉出来,如此才帮助了三四百人死里逃生。

三、善后

李鸿章是大清国的裱糊匠,这一年,他刚好55岁,正是年富力强的老油条,他此时已经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

事情发生后,他就开始发挥他的熟练的裱糊功能。

在《清史稿.李鸿章列传》里,对光绪三年的事情记录的也非常简单:

三年,晋豫旱灾,鸿章力筹赈济。

接着就是治理水灾了,对这次火灾也是一字没提。

事实上,事件的主要责任人,直隶总督李鸿章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九天,就向朝廷上了一个奏折,报告了这件事情。

奏折首先请求对直接责任人该粥厂委员吕伟章、丁廷煌“一并革职,永不叙用”,对包括自己在内的负领导责任人员如山、黎兆棠及天津道刘秉琳等,“分别议处。”

最后,他又强调官员们“飞驰往救”,“救出食粥大小人口甚多,其伤毙者亦复不少,一时骤难确计”。(《津郡粥厂起火事故分别参办并自请议处折》)

还不错,李鸿章没有先写领导们如何高度重视,官员们如何奋不顾身“飞驰往救”,火海中就出老百姓若干的伟大功绩,并对救火有功人员隆重表彰,然后轻描淡写的说烧死两千多人的原因是人力不可抗拒......

朝廷迅速作出反应,除责令李鸿章等人妥善做好善后工作外,要求对包括李鸿章在内的相关官员一律“交部议处”。

最后,直隶政府严查火灾隐患,发现最大的隐患是这些低端的流民。

眼看没几天就过年了,为了让朝廷里各位首长过一个好年,防止发生类似事件,直隶政府关闭了天津的所有粥厂,每个饥民发给高粱一斗五升,统统遣散。

寒风刺骨,原来藉粥厂勉强度日的数万饥民,再度流落街头,“鹄面鸠形,目不忍睹”。不少人贫病交迫,冻饿而亡。

解决问题的办法是驱逐。

这是一百四十年前的事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防火这件事有多难?

请看“老羊铲史”这一篇:又失火了!你不知道防火这事儿有多难?!

文华不如简素,读今不如述古,这是《菜根谭》里的句子。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