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诗经动物之鸿雁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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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

诗经

动物之

鸿雁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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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青谷

秋主肃杀。到了阴气渐重、露凝而白的日子，鸿雁嗷嗷叫着来了。

而这次，最先浮出我大脑额叶层的是慰藉人心的故事。一个六岁的奥地利男孩，在家中厨房石板地上，安抚了一只因失怙哀鸣不已的初生小鸭，从此无法割舍对雁鸭科动物的偏爱，终其一生观测记录雁鹅的行为模式，竟成了动物行为学的开山祖师，并在1973年获得了诺贝尔生物医学奖。他叫康拉德﹒劳伦兹。

他写这方面的书，最为人称道、流传最久的是《所罗门王的指环》，而我读他去世前写成的最后一本《雁语者》，一本纯学术但人人看得懂的科学书，尤感引人入胜而富有教益。比如，他使我知道刚出生的小雁鹅是先认识父母声音，继而再认识父母长相的。它最早发出“迷途的汽笛”及“哭泣”声，还在壳中尚未孵化。听到小雁鹅在壳中发出不安叫声，妈妈会马上窥看腹下的宝贝蛋，并来回挪动身体给予照看；又知道雁鹅并不像其他大部分鸟类那样，严格遵守白天活动与夜间休息的规律，只有小雁鹅天一黑就会睡觉，照顾它们的妈妈，也似乎默许它们贪睡。但成年雁鹅向来不会在夜间睡得太熟，以免中了突袭而全体被捕。

劳伦兹观测记录的雁鹅又称灰雁，包括各种雁类（白雁、黑雁、豆雁）、雁鸭类（野鸭）、雁鹅类（天鹅）大型候鸟，都属于鸭科、雁形目、鸿雁种的游禽，在世界有广泛分布。从咸水到淡水，从内陆到远洋，都能成为它们栖息生存的环境。它们食性多样，大部分在繁殖季以鱼虾、甲壳类和软体动物为食，而在迁徙和越冬时，以水草等植物性食物果腹。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

----《邶风·新台》

这诗里说的“鸿”，旧注都释为鸟名，指鸿雁。自从闻一多论证其为“蛤蟆”后，今天还有沿用这说法。可后来，他自己在《说鱼》中谈到这首诗，却改变了看法。说虽然用“蛤蟆”证据也够确凿，但与《九罭》篇“鸿”字对照看，仍以鸟名为妥。“设好渔网把鱼捕，没想鸿雁落了网。”可能真是遇见的奇事。大迁徙时，一大群本不熟悉的雁鹅靠群体本能聚在一起飞行。但在整队飞行时刻愈接近时，对个别雁鹅来说，因错失联系而落单的危险愈大。这一只雁儿，也许就因落单迷路而最终落进了渔网。

第一个被人类驯化的家鹅，来自野生鸿雁或灰雁。达尔文在《动物和植物在家养下的变异》中提到，“早在古希腊时代鹅就是被驯养的家禽了，而古罗马时代的神庙里人们饲养家鹅，作为奉献给神的祭品”。古埃及人也很早驯化了家鹅。有人用《庄子》中有“命竖子杀雁而烹之”的记载，证明公元前400年前，中国也有了成熟的家鹅驯养技术。鸭也一样，战国时古籍有“野鸭为凫，家鸭为鹜”的记载。

劳伦兹的研究价值，体现在以他累积的各种雁鹅经验，用点点滴滴无可争辩的事实，揭示其行为背后的含义。他把动物内在“斗性”的本能延伸到人类社会，还酿出很大风波，尤其受到心理学家和社会学家的群起攻之，甚至这方面的争议到现在还未平息。但他有力地提醒人们：这现象在自然界，千古以来就明摆在那儿，只是一般人看不出其中关联和内含的深义。比如雁鹅种内竞争产生的有害效应，同样出现在人类身上，并威胁着全人类，其严重程度，远超出任何其它群居动物。

他这样描述：

在雁鹅世界中，脖子直接向前伸，是遗传而得的最主要的斗性象征。两只公雁鹅若在体力、气势上都势均力敌，而且互不相让，那么一场“翅膀大战”就在所难免。

我们常会低估公雁鹅的翅膀威力。在柏林动物园曾发生一个案例：一只哑音鹅用力挥翅，一击便将管理员的两只前臂骨双双打断。

族群内斗的机制，个体或团体间决定阶位高低的争斗，几乎出现在所有高等动物身上，像甲壳类、鱼类、鸟类以及哺乳类动物。一般规则是：愈强壮的主宰性愈强，愈弱小的则愈服从。

劳伦兹的父亲说过一句后来常被引用的名言：“除了狗之外，就属雁鹅和人类最合得来。” 根据劳伦兹的观察，人类声音的高低很接近雁鹅的叫声。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

----《小雅·鸿雁》

为什么鸿雁的叫声听起来悲苦、凄厉？因为秋来南去、春来北迁的长途迁徙，它们要经受变化迥异的各种气候，要越过种种千难万险，还要对付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在滨海的威尔士乡村的秋天和冬天，有大量灰雁合成大群飞来时，英国博物学家威廉﹒亨利﹒赫德逊经常看到有两三千只，甚至更多。可是许多当地人，甚至最穷苦的都有一支枪，在不同隐蔽点，日夜监视着它们的动静，要在它们往返大海经过时把它们打下来。由于人类无法无天的滥杀行为，使他目睹了现存鸟类已经无法恢复到本世纪前那么丰富的状态，“美消逝了，而且一去不复返。”

72字的《鸿雁》诗，以鸿雁起兴，反复三次用“鸿雁”“劬劳”叠唱，寓意流民服役筑墙、颠沛流离又无处安身的悲惨命运，再贴切不过了。后来发展出的成语“哀鸿遍野”，就源自这首诗。

雁声嗷嗷叫。而人的残暴的力量，岂止是对动物，对同类也一样无法无天到令人瞠目。在阿根廷草原长大的赫德逊，向我们讲述了他出生前半世纪房主人家中发生的一幕：

在他的奴隶中有一个很英俊的黑人青年，由于漂亮可亲得到了女主人特别的亲睐。一天，年轻人受到女主人优雅的态度所欺，趁主人不在的机会冒险接近她，向她吐露自己的感情。而她不能原谅这样有伤她骄傲的可怕侮辱。当她丈夫回来后，气得脸色煞白告诉他：这个卑贱的奴隶辜负了他们对他的仁慈。丈夫心狠手辣，指令把那个罪人绑到一棵树的横生的低枝上，主人和女主人亲眼看着他的同伴鞭笞他到死。最后，他破碎的尸骸埋在离那一排商陆树最后一棵不远的一个深坑里。

他还写了罗萨斯统治压迫人民四分之一世纪中所犯罪行的令人惊讶的残暴，而那里大量流传高度评价他的故事。说他全是为了国家利益，说他乔装成下等人，夜晚在京城内四处巡访，尤其到贫民区，结识住在陋屋中的穷人。大部分捏造的故事中，有一个鸟故事流传很广，当地牧民称它“能见你歌”。

大概是说，一个人犯了什么罪被判极刑，按当时习惯，照例关在监狱里好几个月，他只好以创作“能见你”的故事来消遣。认为拿这手稿作为礼物送给监狱长以表感谢，会得到善待。最后还是被枪毙了。可他写的歌谣在流传，好些掌权人物听到后很感兴趣，其中就有接触到罗萨斯的特权人物，献上歌谣给他听，让他消愁解闷。罗萨斯听后极为高兴，把会说“能见你”故事的死刑犯释放了。如此柔情的行为，发生在爬上君临一切的权力宝座的独裁者、所有南美国家元首或领袖中最厉害的人身上，其真实性究竟怎样？用诗人的话说，“如果一时给所有事物披上荣耀的外衣，终究会使它们显露出真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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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专栏作者：青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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