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寨沟的水（散文）

九寨沟的水（散文）

 刘昆山

九寨沟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水。水是天地的血脉，山是天地的骨骼。在这里，水是九寨沟的精髓，是九寨沟的灵魂，山则做了水的配角。圣洁的泉水或是雪山的积雪融化而成，或是大地的乳汁喷涌而出，众多的清泉潺潺流出，清纯甘洌，晶莹澄澈，顺着山势一路笑唱着奔涌而下；遇到山的断崖，便形成或宽或窄、散金泻玉的各式瀑布；遇到山体陡峻之处，水流湍急，则成了声如响雷的激流；遇到平缓的山地，水流汇聚，尽情吻吮着大山的营养，平静地变作钙化的滩流；最终涓涓溪流在大山的怀抱里蕴聚成被当地称为“海子”的上百个形态各异的湖泊。

瀑布充分彰显了九寨沟的圣洁晶莹。诺日朗瀑布在九寨是最大、最宽阔的，水面宽达300多米，落差约20米。远看其凌空而下的圣水像银河奔泻，若玉带飘舞，如白绫脱轴，似水晶垂帘。近瞧其气势恢弘，摧锋陷坚，声如雷鸣，威震群谷。再往前靠，则感到天震地骇，寒气逼人，腾起的蒙蒙水雾，浴淋着人的颜面，也荡涤着人的心灵。当你抛却尘世的声色货利时，顿时会感到身清神洁，陡见细雾在朝阳的照耀下，即刻幻化出一道横挂山谷的彩虹，使飞瀑丰姿迷人。

珍珠滩瀑布的圣洁晶莹在于浅滩与瀑布的衔接。九寨沟的一切都是自然恬静，原始天成，又是那么生机勃勃和变幻莫测。珍珠滩是一片宽阔坦荡的缓坡形成的奇特滩头，凹凸不平的乳黄色钙化卵石，像要阻挡晶莹圣水的湍流，并奋力与之抗争，甚至不惜身躯被磨斫，被砥砺；那一路奔来的溪水，似乎并不在意山石的顽抗，嬉笑着在卵石上散作无数的水珠，蹦起来向前跳跃。于是宽大的浅滩上骤然出现了千颗万串晶莹的珍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颗颗珍珠都是那样的烁亮、圆润，银珠飞撒，便形成罕见的万景奇观。紧接着，珍珠滩上的无数珍珠被一只强有力的手从四面八方纷纷撒下，聚成逐级下跳的瀑布，跌入安静的碧绿中带一点湛蓝的深潭。

九寨的水是色彩艳丽的水。五花海素有“九寨一绝”美誉，位于九寨沟的中部，面积不是很大，水深约5米。因湖底有钙化物沉积和湖底滋生的藻类水草的影响，加上湖水深浅不同，因而同一水域内呈现出宝石的蓝、翠玉的绿、琥珀的黄、珊瑚的红、水晶的亮，绘就了湖色的五彩缤纷，斑驳迷离。令人惊羡的是湖光的动感。湛蓝的天空飘浮的白云倒映在湖水上在飘动；清澈的湖底似有泉水涌出，湖面上便泛起一个个彩环在荡漾；微风吹来，湖水映照的瑰丽山色在摇动……于是，各种色彩相互渗透、错杂、镶嵌、交融、浸染、活跃、跳动，一湖的锦绣幻化出千种玮烨，万般璀璨，令人心荡神驰，痴迷沉醉，浮想联翩。莫非这里就是神话故事里王母娘娘宫苑内的五彩瑶池？九寨人说：五花海是神池，它的水洒向哪儿，哪儿就花繁林茂，美丽富铙。

常年以雪山为伴的是长海，以清澈性静著称的是镜海，有姊妹海称号的是熊猫海与箭竹海，至于芦苇海、盆景海、天鹅海、双龙海、卧龙海、孔雀海、老虎海、犀牛海和七彩池，都是形象生动，名副其实，霞彩各异。这些色泽莹润，姿态万方的著名海子，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千秋。

水是晶莹的，水是美丽的，世间一切的美都少不了水。因此，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借贾宝玉之口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并且“但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九寨沟圣水形象地演绎了女人的成长过程。泉水喷涌恰似女婴出世；一路欢笑着奔来，像是无忧无虑、嬉笑玩耍的女童；当圣水汇入宁静海子后，便成了待字闺中的秀美少女。圣洁的水像伟大的女性，孕育了九寨之灵秀，成就了九寨的清纯，赋予了九寨以壮美，绘制了九寨的绚丽。游人进到九寨沟感受到的首先是清净致远、纤尘不染的圣洁，空气里像是饱含着无尽的负氧离子，吸一口就会感到荡涤肺腑，净化生命，让人彻底摆脱掉尘世的烦恼、怨恨，忘却了喧嚣纷争的功名利禄。

九寨沟给人留下的印象是超凡脱俗。这厢的山、这厢的水、这厢的树、这厢的景色，以及这厢的人，都是那么钟灵毓秀，雍容尔雅。在每一辆观光大巴上都有一位当地的导游，是来自附近寨子的藏族姑娘。她们身上穿着色彩艳丽的藏袍，却说着正声雅音的普通话，且个个生得眉清目秀，面如桃花，爽目深邃，腮上绽放着迷人的微笑。她们似值豆蔻年华，秀美活泼，周身散射着青春的活力。我忽然想到李白的“宫中彩女颜如花”和孟浩然的“童颜若可驻，何惜醉流霞”。

人们常用“人杰地灵”来赞美某个地方，那么到底是因为“人杰”而导致“地灵”，还是因为“地灵”才造就了“人杰”？我想大概后者的概率居高。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是九寨沟春和景明的巴山蜀水，才养育了这群冰清玉洁、秀外慧中的藏族少女。在回程的路上，我想女人和水是相融通的。人们用水来形容女人，反过来也可用女人来比喻水。如果把“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湖比作出身豪门雍容华贵的少妇，如果把“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洞庭湖比作殷实人家操劳终生的农家女，那么九寨沟不是就像那些充满青春活力、靓丽鲜健、活泼可爱的藏族少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