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经常会看到一张图片，几个红酒杯摆放成金字塔形状，象征着自上而下的阶层划分。而一瓶红酒从最上层开始倾倒，从上到下逐渐倒满所有酒杯。这就是经济学中所谓的「涓滴理论」，富人的投资消费会刺激经济发展，最终惠及穷人，如水之向下「涓滴」。但很快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认为最上层象征着顶层阶层的人群，他们的酒杯会明显大于处于下方的底层人民的酒杯。以至于红酒倒下来之后，全部或者大部分被上层群体截流了，从而不会惠及底层群体，所以说「涓滴理论」是无效的。但这张图片本身有很大的问题，无论是对「涓滴理论」的解释上，还是在对这个理论的反对上，都歪曲了它本来的含义。真实的现实是，资源从来都不是给定的，而是需要通过交易创造出来。就连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也会犯这样的错误，他在《不平等的代价》一书中写到：
不平等的辩护者提出相反的论调，他们认为给上层群体更多的钱会有益于每一个人，部分原因是那样做会产生更大的经济增长。这是一种被称为「涓滴经济学」的想法。最近这几年恰好是涓滴经济学的反面，聚集到上层群体的财富是以牺牲中下层群体为代价的。当你给予富人足够的金钱，那么其余所有人都能够获益，但这种理论是无效的。
他的错，错在这句话的主语不明确。「当你给予富人足够多的钱」中的「你」具体所指何人？斯蒂格利茨在书中并没有进行明确，而正是这个主语的缺失，将带来巨大的误导，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某个具体的人或机构，突然就有了一笔钱可以给上层群体的富人们。也就是说，他潜意识里认为那瓶「红酒」的资源就是给定的，随时可以拿来分配给富人。而我们常常提到的「资源分配」这个词，也并不是说先有资源或者财富，然后进行分配。真实的「分配」过程，其实是和交易同步完成的。交易的过程本身就是创造财富和「分配」财富的过程，两者不可分割。相比较而言，更为准确的解释，是人们用「涓滴经济学」来形容「里根经济学」。因为当时里根政府认为，政府救济不是救助穷人最好的方法，应该维持自由放任，应该通过经济增长使总财富增加，不仅仅是让富人变得更加富有，而且也会最终使穷人受益。很多人认为通过政府补贴，然后这部分钱经过大企业的投资和使用，就会陆续流入小企业和消费者之手，从而更好地促进经济增长，最终同时惠及了富人和穷人。如果说前面的歪曲仅仅对理论的误解，仅仅认为资源是给定的，需要分配。那么后面这种歪曲的危害则明显更大，因为他并把原本市场上不该在这一领域出现的资金，利用税收和补贴等政策强制转移到了这一领域。很显然，这一定会造成效率的低下和资源的浪费。这样的「涓滴效应」我们宁愿不要。如果错误地理解和歪曲了涓滴理论，认为「涓滴」就是给富人发钱，就是产业政策补贴的带动，必将遭受经济规律的报复。只有对涓滴理论的正确理解，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让富人通过市场、通过交易来帮助穷人，才有助于我们找到真正的经济发展和增长之道。
2020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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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Stormy Seascape，Claude M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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