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喉两歌下的五美吟-虞姬解析

虞姬

肠断乌骓夜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

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

这首诗以雄浑悲壮之笔刻画了虞姬忠于楚王项羽的高贵品质，同时谴责了黥、彭之流朝秦暮楚和投降叛变，是一首女性坚贞而崇高的赞歌。说到虞姬，不得不提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项羽。当年秦末楚汉相争，不可一世的项王被刘邦所败，楚军被汉军围于垓下，项羽在绝境之中夜起饮于帐中慷慨悲歌，旁边伴随项羽的就是虞姬。康熙年间的何溥作《虞美人》诗曰：“遗恨江东应未消，芳魂零乱任西飘。八千子弟同归汉，不负君恩是楚腰。”其实那个时候的项羽已经彻底绝望，面对一次次被打败而一次次卷土重来的刘邦，项羽已经彻底丧失了重回江东，东山再起的念头。他的灰心丧气和虞姬的知恩图报，形成鲜明的对比。虞姬又称虞美人，项羽最爱之姬妾。项羽饮酒，虞姬亦以歌和之，歌毕乃自刎身亡。司马迁的《史记·黥布列传》和《魏豹彭越列传》记载，黥布和彭越原为项羽的部下将，灭秦后二人被项羽分封，楚汉相争之际他们背楚投汉，当刘邦的天下大定，他们又分别举兵谋反，后来都被刘邦处死。

那么，虞姬这首诗在一喉两歌下是如何解读呢？先看红楼梦第六十四回原文：

宝玉看了，赞不绝口，又说道：“妹妹这诗，恰好只做了五首，何不就命名曰《五美吟》。”于是不容分说，便提笔写在后面。宝钗亦说道：“做诗不论何题，只要善翻古人之意。若要随人脚踪走去，纵使字句精工，已落第二义，究竟算不得好诗。即如前人所咏昭君之诗甚多，有悲挽昭君的，有怨恨延寿的，又有讥汉帝不能使画工图貌贤臣而画美人的，纷纷不一。后来王荆公复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永叔有‘耳目所见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二诗俱能各出己见，不袭前人。今日林妹妹这五首诗，亦可谓命意新奇，别开生面了。”

和前面的分析类似，做诗不论何题，只要善翻古人之意。若要随人脚踪走去，纵使字句精工，已落第二义了。我们不按照第二义的路子解读，那么五美吟里的虞姬一诗，究竟在哪里命意新奇，别开生面？洪秋蕃在《红楼梦抉隐》中指出： “莫妙于诗词联额，……无不暗含正意，一笔双关，斯诚空前绝后，戛戛独造之书也”。稍有欣赏能力的人都会注意到, 林黛玉在写虞姬这首诗的时候风格大变，已经从哀婉走向豪放，展现了一个重情重义的虞姬，不但与李易安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可以媲美，而且也大大丰富了林黛玉的性格内涵，与以前我们认为的敏锐尖刻的林黛玉大为不同。虞姬肠断乌骓夜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是说，虞姬跟随穷途末日的西楚霸王兵败垓下，虞姬为楚王的绝望而满怀幽恨，她没有选择苟且偷生，而是唱出那无可奈何的哀音，在穷途末路的项羽歌舞一曲而自刎身亡，她此举却给后人留下了英雄美人的英勇形象，一个置忠贞爱情于生死之上的高贵品质千年地流传了下来。早知如此，不如像虞姬那样自刎于帐中，还可以将一个美好名字流传到后世。

林黛玉在这里写虞姬, 显然不是为了塑造一个失败的姬妾，而是为了展示一个在失败面前义无反顾慷慨赴死的脂粉英雄形象。而她和红楼梦里对应的脂粉英雄五美是谁？前面我们分析了贾珠的大女儿贾迎春，她生性懦弱，遇事只知一味退让，任人欺侮，如兴儿所说“二姑娘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面对贾赦的行为更是无助，在祖父贾政和祖母王夫人都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被迫嫁给了孙绍祖，即使被孙绍祖虐待，回门来也只敢和王夫人哭诉，她怯懦的性格和最能显现英雄本色的虞姬形成鲜明的对比，林黛玉塑造虞姬的目的也是在暗示，如果贾迎春早知反抗贾赦也许就可以避免人生悲剧。这一时期，贾府里已经呈现出了种种危机，但是还是可以保护柔弱的贾迎春的，但是谁让贾迎春是一个孽生的女儿？一个皇室女儿，贾珠几个女儿里排名第一的贾府千金，即使到了孙绍祖的家里，如果不敢凌辱也可以奋起反抗，实在没有回旋的余地，大不了像虞姬那样自尽，也许还可以和虞姬一样，还得到一个好名声流传于后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