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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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片秋叶

作者:闫茂坦

第一片秋叶飘落的时候
父亲走了。正是初秋
秋雨连绵。我的心中也开始
雨落倾城。总有一些话要说
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总是觉得来日方长
在时光隧道里,迷失了方向
这注定是个黑色的日子
月黑风高,暗无天日
夜色吞没光明,父亲再也找不到
回家的路。留下他一个人
在夜幕里寻找前世
天凉了,记得加衣
千百遍对我说的话
今天我也说一遍
他的祝福,变成我的忐忑
和牵挂
父亲没有远走
其实,他一直在我们心里面
以前,现在和未来
从来都不会改变
以上是我在8月30号凌晨写下的一段文字,其实,早在一天前,父亲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就像在做梦一样。
时光推移到8月6号深夜,父亲的心脏瓣膜病进入到了晚期,当时我们进退维谷,迫不得已,才来到了济宁市第一人民医院。如果不做手术的话,生命难以维持;而如果做手术的话,又难以下了手术台,医生说即使下了手术台,以后痊愈的几率也很小,所以说风险系数也非常高。
生活之中有许多不确定性,有的是偶然性的,有的是随机性的,而我和弟弟的选择确实迫于无奈。要拿父亲的生命和为数不多的现金和死神赌上一把。如果赌赢的话,金钱虽然没有了,却可以换来父亲的健康,如果赌输了的话,那我们就人财两空,全盘皆输。当时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孤注一掷,赌上一把。
在术前准备的时候,最开始的前四天里,我们和父亲还能够谈笑风生,拉拉家常,那个时候父亲还能够勉强吃一点东西,水饺和玉米什么的,是他喜欢的食物。后面三天时间里,父亲几乎吃不下东西了,病痛折磨得他痛不欲生,每天都翻来覆去,唉声叹气,要求医生用药物来镇定,才能够勉强入睡。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父亲已经变得骨瘦如柴,我也一夜白发。
在所有的术前检查完成以后,住院医生找我谈了话,大体的意思就是说,现在并不是手术的最佳时期,因为父亲的身体太虚弱了,我们只能等待,漫无目标的等待。
但是,到了8月13号清晨,我们的负责医生突然谈话告诉我,要在中午12点前后为我们加一台手术,是以急诊的方式来做,本来我们的手术不在计划之内,但是考虑到我父亲的病情在进一步的恶化,才临时加做的这一台手术。
我和父亲都大吃了一惊,因为我们无论在心理上,还是在物质上都没有一个充分的准备。但是考虑到“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既然在医院里面,肯定就要听医生的,医生的话就是圣旨,我们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
术前准备工作紧张而有序,我知道父亲心中一定是忐忑不安的。因为他面临的生与死的抉择,我的心里也非常清楚,我也面临着生死的抉择。在这几天里,我在医院里面照顾父亲,不曾让弟弟过来,但是到了现在,关键时刻,我立马拨通了弟弟的电话,让他马上从外地回来,来参与父亲的手术,见证到这样一个时刻。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中午12点左右,我紧紧的握住了父亲手,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应该是彼此在加油吧!他相信做了手术,病情就会好转,我也相信做了手术,花了钱,父亲就会健健康康的回家。父亲被推进了手术室,我们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说好的手术时间大约是6~7个小时,但是直到晚上8点多钟,父亲还没有从病房里出来,这个时候,我们兄弟二人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袭击上心头,但是又要满怀期待的,迎接父亲从手术室里出来。
直到广播中呼喊我们的名字,让我们去十楼等待的时候,手术大屏幕上显示还在手术当中。这个时候,我隐隐感到一点奇怪,觉得别的病人都是显示手术结束了,还没有喊人家,可是为什么我们没手术结束,就开始喊我们呢?这个时候,大屏幕显示还是没有做完手术。真是有一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天谢地,手术已经完成了,我和弟弟赶紧跑到了十楼,但是事与愿违的是,直到一个多小时以后,父亲还没有被推上楼来。这个时候,我再一次感到父亲的手术前景不是多好,但是我并没有说什么,也不好做过多的猜疑。这个时候,病房护士通知我们去三楼,等待着就可以了。
我们知道,如果去三楼的话,肯定就不是住在普通病房了,而是要去别的病房或者是治疗,或者是进行别的方面的检查吧。果不其然,当我和弟弟跑到三楼的时候,这时医生推着父亲的手术床匆匆忙忙走了出来,有人提着输液瓶,有人推着氧气,大家七手八脚的,匆匆忙忙,一边走,一边告诉我们,要把我父亲送到重症监护室去。
如此看来,谈话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就是说父亲的手术做的不是很理想。要在重症监护室里面抢救一段时间,才有生存的几率,并不清楚这一段时间究竟会有多少,是三天,五天,还是一周?一切都在未知之中。
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等待消息的时候,真的是一种煎熬。因为医院有明文规定,我们这些家属只能在病房外面等着消息,而不能进病房半步。父亲在病房里面和病魔做生死的斗争,而我和弟弟,就在病房之外痛苦的等待着。
时间太漫长了,就像停止了一样。
一天,三天,五天,直到第七天,病情才有了一些好转,这个时候,值班医生拍了一段视频给我们看,从视频上面我们可以看到父亲浑身插满了管子,尽管他还不能说话,但是我没从他的表情当中,依然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无奈。
医院又通知我们交钱了。一方面,父亲在病房里面生死未卜,而另一方面,面对的巨额的医药费用,我们一筹莫展,我们面临着选择,是倾家荡产来挽救父亲的生命?还是适可而止,当病情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尽早抽离这个地方。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我们煎熬之中度过,之后的日子,我们真是度日如年。一面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父亲,一面是深不见底的医药费,监护室的费用少则七八千,多则一万多,赶到抢救的时候要两万左右,这些钱,对于我们这个普通的家庭来说,真是雪上加霜。我们又不能见死不救,这个时候,我和弟弟咬紧了牙关,求爷爷告奶奶的,东拼西凑,拼命的想用借款,来挽留父亲的生命。
8月25号的时候,父亲的病情已经达到了最佳的状态。那个时候,医生又拍了一段视频给我们看,在视频当中,无论是医生让父亲点头,让他抬胳膊,还是让父亲抬腿,他都默契的配合着。我们看到了一线生机,医生说,在这种状态之下,再康复几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在普通病房再治疗几天就,可以回家,慢慢的康复去了。
那个时候,我们全家人真的是喜出望外,虽然花下了巨额的医药费,但是能够看到父亲慢慢的康复,我们心中也是有了一些安慰,毕竟,我们是来看病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到了8月26号的时候,父亲的病情急转直下。这时候,医生和父亲交流,父亲已经没有了意识形态,一直在昏迷当中。医生也几次三番的,给我们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我们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因为头一天父亲的状况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天之后出现了这种恶化呢?医生解释的原因是,应该是手术后肺部积液而造成的感染,虽然医生经过了腹部抽液和从口中吸痰,但是效果甚微。进一步的检查身体,显示父亲的肺部正在发炎,而他的肝部也在肿大,所有证据都显示,父亲的病情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
医生再一次找我们谈的话,医生表示,如果父亲用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抗生素药物,如果能控制的话,可能还有一线希望。如果不能控制的话,那父亲的生命就命在旦夕了。我和家人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只能让医生按照最佳的方案去救治。
但是,两天的消炎药用完之后,父亲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而且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医生告诉我们说,父亲已经出现了肾功能衰竭的症状,要做透析,为消炎争取时间,否则的话,病情会进一步的恶化,我们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因为父亲的生命就在此一举,如果有起色的话,就会挽救父亲的生命,如果没有起色。那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8月28号医生再一次找我们谈话,通报了父亲的病情,说父亲的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还在恶化,我们全家人也有一个思想准备。
我们一家人的心情,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样,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如果用欲哭无泪,可以形容此情此景的心情,那么我也就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吧。
8月29号一大早,大约5点左右,值班医生给我们打来电话,让我们没赶紧过去,看看父亲的病情,再做进一步的打算。我们的心,又开始提到了嗓子眼上。经验告诉我们,如果父亲病情稳定的话,医生绝对不会在早上那个时候打电话给我们,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们,说明父亲的病情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们全家人一时束手无策,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按照和医生约的时间来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口。
值班医生很快约谈了我们,沟通了一下的病情,说父亲病情一直在恶化,肝脏肿大,肺部发炎,更要命的是,现在心脏在走向衰竭了,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必须当机立断,是回家,还是继续留在医院里做进一步的治疗。
这是的确生死的抉择!
我们经过反复的讨论,最后决定带父亲回家。当前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我想任何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与其做毫无意义的挣扎和努力,还不如早一天回家。
就在我们回家的路上,细雨蒙蒙,仿佛是在哭诉,又仿佛是在告别,父亲已经没有任何的意识,我们整个路上也一言不发。
到家不久,父亲就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父亲没有为我们留下一句话,他一直以为做了手术,病情就会好转,就会幸福的陪伴着我们一起生活,我们也想当然的以为,既然花了钱,就会给我们一个健康的父亲。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事与愿违……
在处理父亲后事的那几天里,小雨一直下个不停,我们的眼泪,也一刻也没有停止。
秋风来袭,秋雨来袭,而我们的父亲,却再也没有回来。我知道,他一定会在天国里祝福我们,而我们也一样,希望父亲能够一路走好。
假如真的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还是能够再做父子,继续再续父子情缘。
风,再一次的刮起
三两片落叶纷纷扬扬
作别夏日的激情
奔波在寻梦的路上
所有的往事都在随风飘扬
一些理想流逝在
风花雪月里
更上一层楼
也无法看清楚来路

作者简介: 闫茂坦,山东济宁人,齐鲁福建文学社现代诗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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