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陈颖 | 一场关于青山岛的不羁之思

每个海岛的出现，都是一场岁月奇迹！

应邀青山岛。

青山岛，耸立于福建闽东三都澳的海面。传说中，青龙修行，欲寻一方净土藏身，多方寻觅来到此处，筑龙宫，开通道，吸纳天地精华，采集朝霞夕露。于是，岛上就有了一条巨龙隐隐而生，一片气派龙宫筑于心间。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终于卸下那一把的犹豫、病痛、世俗琐碎……决定把传说变成眼中的现实。

朋友们一路欢声笑语。暖暖春阳下，青山，在竟红斗艳的千岩万壑间，山体囊尽千岩万岫，或险峻，或奇绝，或峰峦逶迤，或秀拔纵横……其山之气魄，尽在眼前。

绕山攀行，一路繁花夹道、芦苇拂面，耳畔流泉淙淙、鸟鸣啁啾。忽然伤感：沧桑几度，寒暑往来，你脚底踏着千年万世的大海腹腔里挹挹脉动着的万顷碧波，头上顶着垂垂蓝天悠悠星光，傲然孤立，自我而又唯我，吐纳，呼吸！一定也曾在寒意萧然的冬天里晕晕睡去，在艳阳高照的春风里微微醒来，无数个春去秋来的叠加里，是否有过蚀骨的寂寥与孤独？渺小短暂如我者，或许不能读懂你所有地老天荒的亘古斯远，但仍愿意倾尽一已之力，走近你，揣摩你！

于是，漫漫地猜想：那日巨龙来此，不期然，与你通了息息心脉，从此奔腾长啸于你的怀抱，而你，也因了它的到来，遂然惊醒了生的活力。岛上所见巨石，几乎都有苔蔓枝藤相缠映绕，或桔黄，或金粉，或黛绿，像极了女子的饰物，极尽妆扮之意。莫非当年的你就有了悦已者的欣喜？每日晨起，以海为镜，轻着粉黛罗纱，呤叮佩饰，如今，盘桓曲折、千回百绕的绵绵枝蔓，依然透着你当年美丽的心事。

同行朋友一路惊异于岛上石头的钟灵毓秀和万般形貌，常常就一个石头的形状争个不休，倒也热闹了行程，他们说，天地至精之气，结而为石，负土而出的，其形状异。

我的想像，却是关乎时间、关乎际遇。

魏晋相逢成就了魏晋风骨，汉唐的相逢也音定汉唐。山龙之恋，温柔处定如姣花照水，嬉戏时却必定是天翻地覆，引来无数生灵竟相观看。青山可经万载，龙亦无有死期，凡俗生灵偶一驻足，便是天上一日，人间几度沧桑！那一只海狮，鼻孔朝天，定是看得口干舌燥了，不舍下海；黄牛路过此处，舒适地倚靠地上，背上的一片平坦是供放牛小娃闲坐；巨蟒修行千年，听得外面如此繁华，心生羡意，爬出洞来，盘踞观看……它们化而为石，见证了时间，见证了际遇。

石洞哪里没有？但青山的石洞却在熟悉中透出独有的滋味，一路行来，几乎三步一小洞，五步一大洞。有的细小狭长仅一线之宽，顶上覆盖一石，肥胖者几难通过；有的洞内幽深漆黑，弯弯曲曲，却又四通八达，粗心者必定会摔跤或滑倒。深邃的洞穴由石头搭筑而成，本是冰冷生硬之物，但有的洞穴却交相错杂，盘枝错节之处却又横生温柔之意。走惯了都市平坦的水泥路，我跌跌撞撞地摸索在这石洞中，不禁心生怯意。青山，难道这些石洞是你的放行标准吗？那个巨大的青龙洞，如今已空无一物，惟有冷泉喑喑一潭寒冷，青龙何在？或许，当年真得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分别在此上演。龙之升天，豁然撕裂处青山倏然崩响，滚滚巨石轰然而下，每一个石洞都是青山被掏空了的情怀，每个空了的情怀里都有着千般的委屈，万般的凄凉，但，却掩不住满腔的深情……

抬头的瞬间，胃猛然抽缩，虽然身上的负重都被朋友分担了，仅剩一部相机，但始料不及的是，相机电池竟忘了充电而成为了负重……那一阵阵的抽缩以及随之而来的晕眩，让我感到了海浪的剧烈涌动。青山顶，咫尺之遥，却能感受到冷漠与拒绝，

这趟来去匆匆的青山之行，这场漫无边际毫无拘束的不羁之思，是否表明，我只能走近奇迹般的你，却无缘走进你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