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钦臬传 · 笔刀舌箭 5
第十七章 受审
狱卒说:“不是去刑场,是大人们要审问你。”
“审问我?”我有些糊涂。
狱卒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将我一路押向公堂。
在湿冷阴暗的牢狱待久了,只觉得外面干净而清香,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脑袋也清楚了些——郑伦那天说得很明白,他就是要想方设法害死我,现在怎会又突发好心多给我一次申辩的机会?
此刻似乎还不到午时,阳光正好,与我而言却是分外刺目,就连墙外探进来的花枝都显得晃眼,我只能拼命眨巴双眼,免得眼泪落下被那郑伦以为我竟怕死到要哭。
很快到了公堂,狱卒一脚踢向我膝盖后方,我本已虚弱疲累至极,一下软软地跪倒在地,费力地抬头望去,堂上坐着的正是郑伦,副位是姚敕。
陆休还没回来。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大不了赔上一条命,我——
“嘿嘿。”
身旁忽然传来一阵极不合时宜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费劲地扭头望去,那个被绑得结结实实却神采奕奕的,不是苏断山还有谁。
我又惊又喜:“苏将军,你回来了?”
“还好回来得及时,不然害死了你,我做鬼也没脸见你!”苏断山哈哈大笑。
看他蓬头垢面的模样,想来是这些天跑了不少地方,吃了不少苦,可他却毫无倦意,而且一扫在天命寺时的低落消沉,显得容光焕发。
我正要说话,郑伦气得一拍惊堂木:“大胆!公堂之上,也敢如此放肆!”
苏断山不耐烦道:“我都说了与陈觜无关,魏玉也给你找回来了,你还要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在公堂另一侧,还如烂泥般瘫着一个人,看容貌,分明是魏玉!
我吃了一惊:“他没有死?!他怎么——”
“肃静!肃静!”郑伦使劲拍打着惊堂木。
苏断山依旧不理,冲着我眨眨眼:“手筋脚筋被我挑断了,让他再跑!”
我哭笑不得:“下手有点狠了吧?”
“这还算狠?要不是为了留他活口招供,我就直接提着他的人头回来了!”
我忍不住笑了,头脑一清,连续好多天压在心上的大山终于被搬开。
郑伦被我们二人的无视气了个够呛,怒道:“藐视公堂!来人!将他二人各杖一百!”
衙役们要上前按倒我,我脖间还戴着木枷,这一百杖下去,估计大半条命要没了,便大声道:“谁敢动!”
“本官下令,谁敢不从?”郑伦怒不可遏。
我冷冷一笑:“郑大人,圣旨说得很清楚,你是'协助’陆休查案,如今陆休不在,你有何资格擅自开堂?莫非你要抗旨不成?”
郑伦气极,又无法反驳,便咬牙切齿道:“好,好,本官不能开堂,总能审问你们吧?来人!上刑!上大刑!”
糟糕,只顾逞口舌之快,惹恼了他,最终受苦的还不是自己?我心中暗骂。
“我司办案,不得用刑,郑大人忘了吗?”
身后传来一个天籁一般的声音,我大喜,忙拼尽全力回头看去,果然,陆休正大步流星地走来。
苏断山也回头看看,然后满脸幸灾乐祸地望向堂上:“主审回来了,郑伦,你还不赶紧腾地方?”
郑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上前迎接陆休:“陆特使,这几天你去了哪里?叫本官好生担心!”
“查案。”陆休丢下两个字,将郑伦扔在身后,当仁不让地坐到堂上最中间的位置,郑伦只好坐在另一侧副位上。
姚敕一直在站着行礼,见陆休与郑伦坐定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下,陆休转头冲他说话,吓得他又赶紧站了起来。
陆休道:“姚大人不必多礼。按理说,钦臬司仅有查案之责,并无审案之能,刑仵司与各地府衙才有主审案件的权力,但此案特殊,乃是皇上亲自过问交办,故而由本官主审,望大人莫要介怀。”
姚敕一介小小的县长,哪敢对钦臬司第一特使“介怀”,闻言连连道:“不敢不敢,陆大人请便。”
陆休微微颔首,看向堂下,一拍惊堂木:“堂下众人,报上名来。”
我自然老老实实地作答,令我意外的是,苏断山也很是配合,看来他那暴脾气也是分人的。只有魏玉,一直疼得哼哼,说不出话来。
“你可是魏玉?”陆休对着他问道。
魏玉胡乱地点着头,看样子很是痛苦。
苏断山忍不住开口:“不就是断了手筋脚筋么,这些天也该好得差不多了,何至于疼到说不出话?”
陆休肃声道:“不得喧哗。”
苏断山立刻闭口不语,我偷眼看看郑伦,就见他果然被苏断山的区别对待气得脸色铁青。
“魏玉,既然你无法开口,本官便先审问其他人,若你想说话,示意本官即可。”
魏玉哼哼唧唧地应下,可怜极了,我看着都有些同情他了。
“苏断山,将你为何要逃,如何逃走,又在何处找到魏玉,一一招来。”
“是。”苏断山上前一步,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第十八章 苏断山的故事
那日他不明不白变成杀人嫌犯,心中又是窝火又是疑惑,他很清楚自己没杀魏玉,但看在钦臬司的面子上,还是任由我们将他关押在戒堂,等着真相大白。
可是,几日过去了,案子依然没有头绪,他心中着急,便决定亲自看看。于是,在与我聊完后的那个深夜,他轻易地放倒看守,溜到存放魏玉尸首的地方,仔细查看一番,发现这具死尸根本不是魏玉。
“你如何得知死者并非魏玉?”陆休问道。
“因为发现死尸的前一日,我与魏玉起过冲突,扭打间看到他脖子下方被虫子咬出两个大包,可那具死尸却没有。兰南虫蚁毒性大,人被咬之后会红肿多日,断没有一夜之间便能消散的道理。”苏断山道。
我恍然大悟,那日苏断山确实曾提着魏玉的领口说过话,想不到这竟成了确认死者身份的关节。苏断山看似粗犷,实则粗中有细,难怪能成为李河晏的右将军。
发现这一点后,苏断山立刻明白,这是专为陷害他而设下的局,借由他与魏玉的矛盾,和那柄不知从何而来的军刀,足以让他百口莫辩,背着杀人罪名被投入死牢。
我听得入神,一时忘了自己的死囚身份,不由自主地插话道:“你为何不将你的发现告诉我们,反而要逃?”
苏断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陈老弟,我说实话你别生气,我逃走是因为怕你们破不了案,这案子我既有杀人动机又有杀人凶器,我若不逃,岂不是会被栽赃个彻彻底底?”
“钦臬司怎会有破不了的案?若不是——”我看了眼郑伦,道,“若不是有人从旁干涉,这样一件案子哪里能用得了这么久。”
“闭嘴!”郑伦面色阴沉道,“陈觜,你最好看看清楚,你现在是囚犯,不是特使,谁给你擅自开口的胆子!?”
陆休扫了他一眼:“说到这个,之前郑大人执意要将陈觜置于死地,罪名是私放杀人嫌犯苏断山,如今苏断山已归案,陈觜自当官复原职。”说罢,根本不等郑伦回应,直接对着衙役道,“解锁。”
衙役们忙过来为我解开手脚上的铁链,卸下木枷,我长长地呼了口气,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对着堂上行礼道:“陆大人英明!”
陆休没理我,向苏断山道:“继续。”
苏断山挠挠头,道:“此事说来是我不对,无端怀疑钦臬司本事不说,还连累了陈老弟,他相信我的为人,便没有特意监视我,却差点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陈老弟,是我对不住你!”
我也不敢在陆休眼皮子底下同他说笑,便只是含笑摇了摇头。
“对了,我逃出戒堂后,为赶路方便,路过马厩时还偷走了陈老弟的马,说起来,那马真是极通人性,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任由我骑着走。”苏断山边说边砸了咂嘴。
果然是他骑走了南豆,南豆脾气那么差,竟也会乖乖听话,莫非只有和它一样暴脾气的人,才能对它的胃口?我心中嘀咕着。
“出来天命寺,我就去了西南外军驻地,你们给我看的凶器短刀确实是军中之物,但肯定不是我的,因为我的那把早在好多年前就不知丢哪去了,连我都找不到,凶手怎能找得到?所以我猜测,凶手一定是为了栽赃于我,又去军中偷了一把!
“于是,我回到军中,那帮兔崽子们一见是我,根本不敢说假话,一来二去,就被我找到了那把军刀的主人。那小子叫狄获,打仗不行,但脑袋灵光,比起从军更适合经商。他说上个月他回乡探亲时,邻家来了个远房亲戚,此人偶然看见狄获随身带着的军刀,颇感兴趣,愿出高价收买,狄获便卖给了他。”
“此人是何模样?”郑伦装腔作势地问道。
苏断山白了他一眼:“寻常模样,看不出什么特别。”
郑伦正欲发作,苏断山又接着道:“不过,狄获好说也同蛮夷生死相搏过几年,所以,尽管那人伪装得与大兴子民并无二致,他也一眼认出那绝对是个密国人。”
此话一出,我和堂上三人齐刷刷望向苏断山。
郑伦当先发难,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明知是敌国人还将军中之物相送,外军就是这样治军的吗?!”
苏断山见多了血肉横飞的战场,哪里会被区区一个郑伦震住,当即不耐烦道:“不是送的,是卖的。我大兴虽对密国暗中戒备,但明面上依然交好,两国百姓互市频频,有何不可?”
郑伦又要开口,就听陆休沉声道:“军刀与寻常之物不同,贸然交于他国,会令其知晓我军战备情况,实属不该。”
苏断山对着陆休点点头:“不错,此事确实不该,因此,我狠狠教训了狄获,并让他自行前来认罪。哦对,除了他,还有几个人证,因为我担心自己走了会给陈老弟带来麻烦,便先行一步赶回——还好及时回来——他们随后跟上,放心,那些小崽子们没有敢不听我话的,两日之内必到。”
郑伦想要说话,陆休压根不给他插嘴机会,道:“继续。”
第十九章 怂
苏断山咽了口唾沫,道:“后面的事,多少有些丢人。”
“得知是密国在捣鬼后,想起魏玉老畜生那副嘴脸,我猜此事是他和密国勾结,找了个替死鬼陷害我,然后他肯定去了密国。我在西南待了大半辈子,从天命寺去密国的每条路我都一清二楚,老畜生身子骨那么弱,只有其中一条较为平坦的他才能走得了,我便沿着那条路去追。
“好在老畜生无能,只能走这条最远的大路,而且一路上走走歇歇,还真被我追到了,当时他身边跟着两个密国人,应该是来接应他的,都是练家子,手挺硬,我本想带一个回来当人证,可打了半天也没能制服他们,而且当时我已追着他们到了密国境内,不宜久留,就只好先捉了魏玉。”
苏断山戎马一生,干惯了于千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事,想捉拿魏玉回来,并不算难事。
这时,苏断山又转向我,“也好在陈老弟的马神骏非凡,我才能顺利脱身。”
我实在憋不住心中的好奇,脱口问道:“南豆性子高傲倔强,怎会轻易受你驱使?”
“因为它知道我不是个坏人。”苏断山自豪地笑了。
陆休问:“还有吗?”
苏断山想了想,道:“就是这些,待狄获等人到了,即可证实我所言非虚。”
“好。”陆休微一点头,又道,“魏玉,你可有话说?”
魏玉趴在地上呜咽着,似乎迫切地想要说什么,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又急又疼,涕泪满面。
我悄声问苏断山:“断的是手筋脚筋,怎会说不了话?难道你割了他的舌头?”
苏断山面露不屑:“莫说舌头,手筋脚筋也是我诈唬他的,不过割了几个口子而已,根本没废他手足,是他太怂,才吓成这副德行。”
我哑然失笑。
堂上,陆休转头道:“本官也寻回几个嫌犯人证,但为及时赶回,只能将他们暂时关于城外,烦请姚大人派人前去押解。”
姚敕忙起身应下。
我一怔,陆休也找到了人证?
不过想想也是,若说之前还要顾忌郑伦这位钦差大臣,那么见他是想枉害特使之后,陆休当然不会再忍他,于是自顾自去查案,没有了郑伦的从旁干扰,陆休能查出真相是理所应当的。
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心头一暖,虽说无端受了场牢狱之灾,甚至差点掉了脑袋,但我身边仍有陆休和苏断山这样不会放弃希望的人,不停地为案情水落石出而努力奔波,直至最后一刻。
“众人听令,”陆休一拍惊堂木,“魏玉送医,务必严加看管;苏断山杀人罪名不成立,仍回天命寺待传。今日暂且退堂,待一众嫌犯人证到案后再行审过。”
众皆低头答应,我偷眼看向郑伦,郑伦见我和苏断山都能平安脱身,气得连表面文章也不愿再做,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拂袖而去,只剩姚敕忙着指派府兵按陆休的安排行事。
陆休向我们走来,苏断山眉开眼笑道:“你也找到人证了?厉害啊,看来我真不该怀疑钦臬司的本事。”
“苏将军,你回军中,李将军和商将军可知情?”陆休直接问道。
苏断山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才答道:“当然不知,我忙着找人证,哪有功夫去看他们二人。”
“如此最好。”陆休淡淡地应了一句,又对我道,“你送苏将军回天命寺,不得有失。”说完,他走到门口,跨上苏断山刚刚骑回来的南豆,带着府兵往城外去了。
我同苏断山一道往县衙外走,路过那座我被关了好些天的牢狱时,看着大门上栩栩如生的狴犴,我百感交集,短短几天,在生死之间走了个来回,这番大起大落,实在熬人。
回到天命寺,不用我开口,苏断山便自己进了戒堂,还冲我嘿嘿一笑:“陈老弟,这下你放心睡,我绝不会再逃了。”
我笑着点点头,打起最后一丝精神,走回我的禅房,一头栽倒在床上,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醒来时天还是亮着的,我拖着哪里都疼痛的身子爬起来,勉强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看看镜中,短短几天工夫,胡子拉碴不说,两颊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死牢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走出房门,天命寺一如既往地安宁,百花争香斗艳,鸟雀啾鸣其间,我深吸口气,看看日头,似乎已是酉时。
不知不觉间,我走到山门边,发现南豆正在马厩里孤零零地站着,一见我便长嘶一声,急切地想过来,可惜被缰绳所缚,只能急躁地喷鼻。
我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住它,笑道:“南豆啊南豆,你也算我半个救命恩人——不对,救命恩马了!”
南豆嫌弃地甩开我,我毫不在乎,依旧咧嘴笑个不停。
第二十章 陆休的故事
“你终于醒了。”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回头一看,是陆休正微笑地看着我,手中提着草料。
我忙接过来,倒入南豆面前的马槽里,然后拍拍衣衫,深深地向陆休行了一礼:“多谢救命之恩——呃,我应该一见你就道谢的,可我实在太困了,就先睡了一觉,哈哈。”
陆休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摇了摇头,走到马槽边,慢慢将草料均匀拨开。
我也跟着干活,口中道:“那死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饭也没得吃,觉也没法睡,若再将我多关几日,不必砍头我就一命呜呼了。”
“嗯,”陆休接应了一声,“看你极度虚弱,没想到睡了不足半日便能醒。”
“有了这次教训,我哪里还敢蒙头大睡啊。”我挠了挠头。
陆休笑笑,不再说话,摸了摸南豆便转身离开。
我忽然发现哪里不对,赶紧追上去问:“北斗呢?”
陆休走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死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陆休头垂得很低:“它替我挡了一剑,我却没能救活它,不然,我还能回来得更早些。”
“它——你——”我有千百个问题,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陆休勉强笑笑:“北斗本就年岁已高,这样的结局,倒也不是坏事。”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默默地跟着他往禅房走。
接旨的那天,陆休意识到郑伦根本就是打算取苏断山与我的性命,于是决定不再耗费时间同此人周旋,也来不及与我通个气,便匆匆离开。这一点不用他说我也可以猜到,但我没猜对的是,他并不是去找苏断山,因为他也相信苏断山没有杀人。
“不是去找苏将军,那你是去找凶手了?”
“不错。”
“半点头绪也没有,如何确认真凶?”
“从死者身份入手,能找到更多指向凶手的线索。”
我们回到禅房,陆休坐下,吟了口茶,继续道:“而且就算五天之内来不及抓到凶手,也能通过死者真实身份洗脱苏将军的杀人罪名,这样便有理由将你无罪释放,我们才能争取到更多时间。”
我嘿嘿一笑,殷勤地起身为他添茶,琢磨了一下,不解地问:“苏将军是通过虫蚁叮咬的红肿之处确认死者并非魏玉,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记不记得秦如许曾说,他们师生二人一路又是马车,又是步行,吃了不少苦?”
我点点头。
陆休接着道:“按理说,魏玉那等足不出户之人,这样赶了一路,足底总会有些痕迹,可在我仔细查验尸体时,却发现死者足底干干净净,丝毫不像走了许久的样子,于是我便怀疑此人并非魏玉。”
“原来如此。”我抚掌道。
“可惜后来又生出诸多事端,郑伦屡屡干扰我查案,这条线索只能一拖再拖,平白让你去死牢走了一圈。”
我忙道:“无妨,此番让我长个记性也好。”
“脑袋没有掉,倒是比之前更明事理了。”陆休忍不住笑了笑。
这具无头尸最大的特征便是背后的七星痣,有如此奇特体貌的人并不多见,但在这样人生地不熟之处,想要在短短几天内找出来并不容易,于是,陆休便托当地的朋友帮忙寻查。
“你怎会在此地也有朋友?”
“有几位是这些年办案结识的朋友,还有几位是凉大人的门生。”
“门生?”我很快反应过来,“哦,就和向大哥一样,你说过,凉大人门生遍布五湖四海,各行各业,有时会帮钦臬司做些事。”
“不错。有了他们的帮助,很快找出死者乃是兰南附近村落的一个普通百姓,随后,沿着这条线索,我又查清了杀人凶手的身份。”
凶手名为盖召,乃是大兴人与密国人私通所生,在这西南边陲,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少见。盖召继承了大兴人的敏感多疑与密国人的好勇斗狠,渐渐成为颇有暗名的杀手,许多帮会商行都雇他来处理见不得光的事。
对于这样的人而言,确认身份还算容易,难的是如何找到他的行踪,将他抓捕归案。
“时间如此紧迫,如何抓他?”
“军刀。”
陆休想到,盖召与密国往来密切,恐怕并非只管杀人割头,说不定还知道更多内情,栽赃苏断山才是他的最终目的。若果真如此,他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苏断山有脱罪的可能。
于是,陆休想了个法子,先是大张旗鼓地拿着那把军刀四处打探由来,说这是给嫌犯定罪的唯一证物,然后有意将军刀遗落,装作未曾发现的样子,照常回到下榻的地方睡觉。
讲到这里,陆休笑了笑:“你运气不错,盖召果然急于给苏将军定罪,这样粗陋的法子,他也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