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新貌(叶森岚)
父亲总是说,只要奋斗,生活总会变好的。我家房子的变迁史就是他的奋斗史。
80年代的闽南农村人住的都是瓦房,大山里拉来的毛条石、碎石块和上泥巴砌成墙面,屋顶的瓦片一片叠一片,用石块压着。闽南的夏天常刮台风,有一年台风特别大,半夜瓦房的屋顶被风捅了个窟窿,雨水夹着泥水洒下来,母亲惊叫着抱住我往外跑。那一夜我蜷缩在堂姐的被窝里,外面的风声雨声仿佛落地的秤锤,一下下砸得我心里发紧。风过以后,父母爬上高高的竹梯,用塑料布和新的瓦片修补屋顶,回想起来,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影影绰绰,细节不甚分明,却令人心酸不止。
90年代以后父亲跟我伯父合伙做起了烘焙龙眼干的生意。拉土、和泥、打坯,烘焙的火窑搭好了。他们到地里头去谈生意,采摘、装筐,将龙眼运上“独轮车”,父亲在前面拉,伯父在后头推。到了家里,他们顾不上擦一把汗,赶紧招呼母亲、伯母剪龙眼,我和堂兄堂妹手疾眼快地帮忙把一串串龙眼剪成颗粒,送上火窑。火窑的火是不能断的,父亲整宿整宿地翻煤加煤,炭火映着他的脸又黑又红,背上因为拉龙眼而勒出的血印油亮亮地发光,我却从来没有听到他说一句苦。
很快,我们家盖起了两间平房,屋顶是用木板灌浆做成的水泥预制板铺成,墙面是用贝壳粉涂料刷白的,有了宽敞的灶台和独立的卫生间,方方正正的院子用篱笆圈起来。父亲还打了一口手摇井,摇水的时候,清甜的泉水咕噜噜往下流,就像唱着一首欢快的歌。夏日的夜晚,父亲在院子里给我讲故事,我仰头就能看见星星眨眼,篱笆上的牵牛花静悄悄地睡着了。新房子带给我们一家人的幸福感在静谧的夜里一点点被放大。
2000年是世纪之交,也是我们生活好转的开始。“高价”电话机、罕见的大彩电、拉风的摩托车陆续出现在我们家。村里的乡亲们有的开起了餐馆,有的办起了作坊,有的搭起了蔬菜瓜果大棚,一时间大家的日子都红红火火,生活质量水涨船高,吃什么穿什么不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反而是谁家出了大学生,谁家孩子考上重点学校,被津津乐道。
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家里已经盖起了三层楼,红砖墙、白瓷围栏,小花园里栽种着花草菜蔬,父亲每日在自己的书房里练字、备课,一时兴起还会高歌一曲。“这是个属于奋斗者的时代。”他常常说。
放眼望去,村里几乎都是小洋楼,纵横围合,错落有致,仿佛春笋拔节一样矗立,宽敞的水泥路直通家门口,乡村卫生所、幼儿园、老年中心还有休闲公园都入驻村里,排排站立的路灯照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24个大字熠熠生辉。
老房子刷成了一面面文化墙,后面是排排矗立的新洋楼,这就是我家乡——美丽乡村“后埔村”。
(作者:闽南科技学院党委宣传部 叶森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