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研究新星专访(2) | 柏毅恒:科幻给我提供了一种思考的路径
2021
首届“科幻研究新星论坛“专访
VOL.2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科幻的?您如何定义“科幻”?
我接触科幻的时间不长,高中才开始了解,大概是从《三体》开始。大学之后,我逐渐系统地了解了科幻。定义“科幻”是一件极其复杂的问题,由此或许就可以写一本专著,我只能说我自己思考的结果。狭义的“科幻”指的是文本,小说文本或电影文本,也许还有其他的类别。科学幻想的元素在文本里占据核心。科幻迷容易把科幻文本的重要性夸大,其实无论是类型文学还是严肃文学,都仅仅只是一个文本,都不具备神圣的意味。如果说科幻小说比其他小说更加优越更有意义,其实是褊狭的科学主义。广义的“科幻”已经成为一种现象,是一个逐渐完善的链条,它已经不仅仅包括创作和阅读的过程,资本也在介入。比如现在的科幻电影的投资和宣传,科幻写作班的建立,文学奖的增多等等。
在生活里,科幻对我来说是认识世界的一种方法,它给我提供了一种思考的路径。有反思才有前进,而首先就应该反思自己。学习中也是这样,科幻和理论是分不开的,科幻的创作者们来自不同的领域、不同的学科,他们的理论知识就科幻写作而言是在场的,这可能是和严肃文学略有区别的地方。这些理论其实对学习来说就是一种通识教育,对丰富个人知识也很有帮助。
首先是因为兴趣,其次是因为自己的大学专业。我喜欢看科幻小说,而且我自己也是文学院的学生,对小说文本可能有一些敏感(当然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所以研究科幻似乎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情。
和最初接触科幻相比,我对科幻的认知更加立体了,它的发展并不是线性的,而是网状的。仔细梳理科幻发展的脉络,我发现它并非独立存在,而是和科学发展、社会现象紧密相连的。可能是因为我的心态和角色发生了一些变化,就是从读者的位置转变到了研究者。从读者接受角度来看,我不会去梳理作者其他作品中的相同元素,不会去针对有关这个文本的研究做文献综述,而这些工作会帮助我对文本有更立体的认识。
发言的时候很紧张,因为我是第一次参加,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很有收获,从其他同学那里学到很多新的知识、新的方法,老师的意见对我帮助很大,我认识到自己存在着很多问题,但老师的评议精炼简洁,直击要害。印象最深的是王瑶老师点评了我的论文,也就是科幻作家夏笳老师,她是少有的写作和理论都做得很好的老师。我还挺激动,有追星的感觉。
以我自己的经验看是可行的,课题组的读书会对我启发很大,老师们也都很热情。我觉得还可以采取线下的方式,面对面交流效率会更高。
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是一个普遍性问题,我自己在这方面也很匮乏,是需要不断调整的。学术研究需要不断回溯,需要有现实的关照,历史感、现实感代表着人文关怀,对历史的关照,对现实的体察,应该要有“与我有关”的这种意识。如果没有了历史感、现实感,人很难找到精神的归宿,也很难有责任感,就不会真正明白进行某一项研究的目的和意义。当然,历史感、现实感不止一种,我们也没有必要去抱团,这样也会使学术走向极端。
我不太认为经验的同质化是一个所谓的“问题”,无论什么时候,一个群体都会存在同质的经验,同质并不意味着枯燥和局限,普遍经验能够凝聚共识,这里面凝聚了一个时代的特征。存在问题的可能是个人经验的同质化,年轻人的人生轨迹高度重合,是被复制的产品,很难产生脱离于现有认识的独特观点。对于“个人经验的同质化是否会带来坏的影响”我觉得还需要观察,虽然年轻人了解的许多知识都一样,但从历史的角度去看,和过去还是有很大区别,仍有希望产生新的东西、新的观点。我自己的经验是科幻写作和研究都有涉猎,我既写科幻小说也研究科幻,我会从写作者的角度看问题,这有利有弊,有利的是视角更开阔,弊端是容易偏离研究的轨道,我还需要去做好平衡。
您关注同代人的科幻学术研究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柏毅恒:
我的年龄层中研究科幻的人可能不算多,我没做过调查,不知道有多少本科生已经开始写有关科幻的论文,毕竟想在本科阶段做出影响力很难,不过我身边确有这样的例子。我感觉大家普遍对理论很痴迷,对那一套学科话语很痴迷,导致套用痕迹大。理论堆多了就没了自己的话,以为自己想的理论都替自己说了,到最后就是什么都没说。李欧梵曾说,理论可以“缺席”,必要时再拿到文本分析的前台,但绝对不能“挂帅”。另外还有一种现象,就是对流行科幻小说的趋之若鹜,刘慈欣拥有知名度,于是有很多不太了解科幻的同学便去写关于刘慈欣小说的论文,但用的还是传统文学的文本分析那一套方式,对其中的技术性思考却避而不谈,我总觉得有点耍小聪明的嫌疑。当然,这也说明科幻正在逐渐被年轻学者群体所青睐,也是一件有益的事情。
希望中国科幻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