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乌鸦》：一场疫情下的生命群像 / 四六文摘

No.514

【1】

这个冬天，世界仿佛被冰冻，所有艰难困苦接踵而至。

农历新年，没有团聚的喜悦，没有烟花爆竹的喧闹，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这场新冠肺炎带来的疫情死死揪住，不放手。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美国著名篮球运动员科比布莱恩特坐直升机失事的消息传遍全球。起先以为只是一场谣言，但随着被证实之后。我才觉得，今天却是糟糕透了的一天。

我们的青春已经不在了，我们即将垂垂老矣。

面对人生无常，我们很难不生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念头，抗争是自然要做的，但悲伤和绝望或许也会从人性的罅隙中透出。

今天我们来读一本书，迟子建的《白雪乌鸦》，来讲述一种当鼠疫突袭时，哈尔滨傅家甸的人们日常生活状态。

迟子建用她的笔触，拨开累累白骨，探寻深处哪怕磷火般的微光，将那缕死亡阴影笼罩下的生机，勾勒出来。

【2】

对于个体而言，失去了生命，就等于失去了全世界。

从《白雪乌鸦》里的巴音、吴芬，到继宝、金兰，从纪永和、周家三代人，到迈尼斯、谢尼科娃，这些人性格各异、品格有差，或来自不同的国家、种族，都遭受命运同样的待遇，生命的花瓣纷纷凋落。

而宿命似地，王春申、翟役生都幸免于这场瘟疫，这种看似是命运的精心安排实则是生命最自然的存在状态，生命来自偶然，死亡是偶然中的必然。

巴音吐在石板地上的那口血成了陈纪和的梦魇，他用肥皂水把石板地擦了几十遍还不够，将整块石板撬起扔掉，填上新石板，又嫌新石板的颜色不吉利。

周耀庭认定母亲是死于鼠疫，怕传染上，就推脱公务繁忙，不能为母亲送终。出门前，“他从裤兜里摸出口罩，先戴上一只，再戴上第二只”。

翟役生原本还可以与金兰相依为命，但当金兰死了，“翟役生的腰，就像大雪压弯的树。又佝偻下来了”，眼里泪光闪闪地呼唤着金兰的名字，火中留下的命根和黄猫成了他须臾不离身的宝贝。

对于生者而言，死亡使得原有的平静的生活受到破坏，生存的意志遭受冲击，有的恐惧也有的超脱。

自从巴音死于鼠疫的消息传开后，与他接触过的人，都慌张起来。“不断摸自己的脑门儿，看看热不热；不断打量吐出的痰，看有没有血丝。而与他在街上仅仅打过照面的人，也疑神疑鬼的”。

然而被吓疯的李黑子如敝履般被丢弃的结局使人们似乎看透了，“要死就活着死，不能像李黑子那样，死着死”，“不过，男人们喝酒的时候，爱去叫'天堂’的酒馆，女人绣花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绣上莲花和云朵”。

个体生命意志没有被死的必然性冲垮，人们选择了拥人生活，贴近大地，体验到心跳的真实感，生命就会变得触手可及，而不再是让想象的恐惧来占领人。

生命是有温度的，是真实的。它不是冰冷的躯体，而是温情的血肉。

【3】

迟子建将一场大瘟疫放置在傅家甸各户人家的日常生活中来叙述，由此来展现生命个体在面对集体性灾难时的各自的灵魂状态，让各个生命“在乌烟瘴气的街市间，在狂风暴雨的鞭打中”完成对生命的体悟。

陈雪卿的为情而死，秦八碗的为尽孝而死，他们的死更是突出了生命存在的厚实感。无论是爱情、亲情，人因具备了这些情感而更具血肉。

周于氏死于孙子喜岁的一个笑话，她死的时候面目慈祥。人生经历无论长短，只有动过真性情的人，才将死亡变成对生命意义的完善。

王春申没有因为巴音的死而幸灾乐祸，反而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怜惜和心疼”。医官伍连德临危受命，在面对疫情时顶住压力沉着果断，医者仁心里还包含了一份拳拳爱国情。

傅百川怕周耀祖染疫殃及于晴秀，所以隔三岔五的，就会打发家里的厨娘去于晴秀那里买点心。听说于晴秀的奶水下不来，默默地为于晴秀送来两只乌鸦催乳。

他不放弃对苏秀兰责任的承担，“胖嫂原先以为，苏秀兰疯了，傅百川是不会碰她的”。

陈纪和视财如命，一个活脱脱的吝啬鬼的形象。他为了从贺威那里获得买大豆的钱竟然立下典妻字据。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满仓的粮食啊！”死后的遗物也是那张典妻合约和两颗豆子。

翟役生是一个极度需要爱的人。一场瘟疫，将能给他最后一点人间温情的金兰也带走了，人间成了地狱，他心灵扭曲，为死亡欢呼。瘟疫发生，人人自危，只有他逢着出殡或街头的死人，快步走向前，仔仔细细的打量，越看越舒心，好像一个大烟鬼吸足了烟泡，两眼放出陶醉的光辉。

翟桂芳与翟役生的人生态度截然不同。她从来都没有放弃对自己命运的争取，从来都不缺乏对爱的追求，也从来不吝惜爱的付出。

同样是身份卑贱的人，但翟氏兄妹的人生态度却差之千里。翟役生的悲剧是一场人性的悲剧，透过翟役生疯狂的举止我们看到孤独与邪恶的并存。正是通过对孤独与邪恶的体认，才让人对生命有了完整的认知。

【4】

乌鸦意象在小说中出现数次，它既以守灵者的形象出现，又是希望的象征，成为生与死的链接。

坟场上盘旋的黑色乌鸦，给人一种肃杀的冷意。乌鸦吃了毒药后的集体死亡，为陈纪和敲响了丧钟。

乌鸦前脚走，陈纪和后脚跟上。小说临近结尾处，傅百川默默地打了两只乌鸦给于晴秀催乳，乌鸦又成为傅家甸希望的催生者。

翟桂芳对乌鸦的感受恰恰是对人的生命的暗示: “它们性情刚烈、不惧寒冷。到了冬天，那些色彩艳丽的鸟儿，都扑闪着翅膀南飞了，乌鸦却在北方的雪野罩挺直着。还有，它那粗哑的叫声，带着满腔的幽怨，有人间的色彩，不像圃眉、黄鹂、燕子，虽然叫得好听。但太像天上的声音了，总觉得无限遥远。”

不论善良的、丑陋的、卑贱的，每个生命挺立的姿态都是最有真实感的。

生活还得继续，并没有多大的不同。人来来往往，今天少一个，明天少一个，谁也不知道谁会先离开，但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种地的和种地的并肩走着，讨论着今年是多种点大豆好呢，还是多种点高梁;卖布的和开裁缝铺的走在一起，猜猜今年哪种花色会受女人的喜欢”。

人们正是通过必需的日常生活，感受个人情感的波澜起伏，才获得了对生命的实在把握，有生的意志来冲淡死的恐惧，生命超越了死亡的羁绊，生活取代了悲剧。

新冠肺炎从华南海鲜市场开始，蔓延到武汉的大街小巷，一座城瞬间陷入了恐慌。500万人离开了武汉，全国各地都有疫情的发生，新冠肺炎一时间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相比较2003年的非典，我们国家的应对更为积极主动。

对于我们普通民众而言，既然不可抗拒疫情的发生，不如安之若素，静等其变，甚至不如将日子过得更为风生水起。

2020，我们仍然要满怀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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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乌鸦》：一场疫情下的生命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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