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爷

爷  爷

侧柏树下，摇椅上下起伏地晃动着，地上那多年的早已泛黄的茶杯内盛着深黄色的浓茶，一股白烟徐徐腾起，缭绕于杯口。一身型枯瘦的老人坐于椅上，白发苍苍之下，一双凹陷的眼窝内的眼球透过早已掉色镜框的老花眼镜片，聚精会神地瞧着《老黄历》，握书的双手，骨头凸起，褶皱斑斑。这老人是我爷爷。

小时候，由于家里穷，父母去很远的地方打工，来维持生计，一年也就在过年那几天能见见面，所以我的童年印象中，爷爷总是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每天早上起床，爷爷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洗脸，而是找茶杯，泡一杯茶；至于洗脸，偏要在菜饭都上桌了，才不慌不忙地打水洗脸，日日如此，但偶尔会有那么一天是例外的。看着满桌美味佳肴，我却只能眼巴巴地干等着，所以如果当有美味的饭菜时，我常常会先提醒爷爷洗脸。

爷爷担任过我们村的村长。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我们村的饮水问题是困难的，那时候，喝水、煮饭、煮菜等等用的都是水井里的水。水井是村子联合挖的一个大坑，主要靠一年的雨水来灌满水，水常常是混浊的。虽然人人都知道这水是不健康的，但在这样的条件下，也不得不喝。八十年代里，在国家政策的支持下，爷爷向政府申请安装水管。联合全村人，找水源、埋水管，全村经过了几个月的努力，终于解决了村里的饮水问题，自此喝上了清澈的水。后来爷爷不再担任村长，但村子里的人还是比较信任爷爷，每有婚嫁、丧事，都会请爷爷去做总管。

人老了，总是怀念过去，爷爷也不例外。记得爷爷曾和我说过，他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两件事，一是率领村子通了水，二是在那不大的村子里，多数的房子是爷爷盖的。不过由于村子地理情况非常差和国家扶贫的政策，村子里的人都搬到了别的地方，只留下了那陈旧的瓦下已被雨水破坏了土墙的房子，依旧还在承受着风雨的侵蚀。

爷爷中年丧妻，由于当时我大爹（我父亲的哥哥）和三个姑妈都已成家，爷爷为了照顾我爹和老娘（我父亲的妹妹）推缷了村长的职务，独自一人支撑起了整个家庭，直至爹和老娘各自都成了家才卸下了担子。但为了生活，父母去了江苏打工，爷爷又拾起了照顾我和弟弟的担子。

爷爷很重情谊，我三个姑妈中，小菊姑妈是我爷爷的姐姐的孩子。我爷爷的姐姐死得早，当时小菊姑妈还在襁褓中，她父亲酗酒成性，根本不管孩子，我爷爷看着可怜，就把小菊姑妈抱回家。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养个小孩不简单。虽然家里穷，但爷爷一直照顾着小菊姑妈，直到她从我家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在小菊姑妈要嫁之前，我爷爷曾寻找过姑妈的父亲，并告知他，小菊姑妈要嫁了，但他没有来。小菊姑妈也是很感激我爷爷，每逢过年，都会来看望我爷爷。

我和爷爷的感情非常好。在读高中时，我可以一个月不打电话给父母，但每个星期我一定要打电话给爷爷，和爷爷聊一些学校的事情，而每当要挂断的时候，爷爷总会对我说：“要好好学习。”在家时，我偶尔会调侃爷爷总是只看那不知看了几遍的电视剧。“看这个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爷爷总会这样回答。总之和爷爷聊天是愉快的。

但这一切在我高三下学期时结束了，爷爷走了，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记得当时，听说爷爷去世的消息，我呆了，因为我不信。就在星期天那天，我还和爷爷通电话聊天，而爷爷还叮嘱我要好好学习，这也太突然了，可是这不由得我不信。眼眶中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我过后想起时，常常觉得世界万物，变化总是那般诡异，一切的变化来得都很是突然。高考结束后，我回到家中，故乡什么都没变，只是物是人非了。我独自一人去看了那座矮小的新坟，草已高了，此情此景我不禁想到了余观中的诗《乡愁》中那句用在我和爷爷之间是“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爷爷在里头。”

侧柏树下，爷爷坐于摇椅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烟，老旧的茶杯放在一旁，看着爹爹和我坐上了车。很遗憾，这是我见爷爷的最后一面了。这最后一面，爷爷看着我离去的背影，而我却爷爷走时的背影都看不到，真的很遗憾。漫漫人生路，我和爷爷在此刻分别了，分别虽然来得很突然，但爷爷或许是真的累了，该休息了。

（摄影   旅途）

作者简介：玄九，爱好很多，更喜欢跑步，打篮球，看小说，梦想有朝一日像金庸一样成为小说界的泰山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