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龙泉窑青瓷“河滨遗范”款
说起龙泉窑青瓷铭文,最著者莫过于“河滨遗范”一款。对于此款,以往提及者较多,但专文论述者少,且多限于相关器物介绍或单纯的词义解读,缺乏更系统具体深入的探讨。现就笔者多年收藏经验,谈点关于此款的理解,以期抛砖引玉,就正于方家同好。
“河滨遗范”铭文为龙泉窑独有,未见于其他窑口。就其实物而言,通常是以四字楷书方形印章形式出现于碗、盘类器物的内底面,最常见为一种口沿捺五个浅花口,内壁饰五条类似出筋弦纹的敞口碗。浙江省博物馆收藏的龙泉窑河滨遗范款碗,安徽省博物院收藏的龙泉窑河滨遗范款碗(外底有墨书“□元美宅庚戌年”七字铭文),均属于此类典型器。
南宋龙泉窑"河滨遗范"碗
浙江省博物馆藏
安徽省绩溪县南宋绍熙元年(1190年)墓出土
龙泉窑青釉“河滨遗范”款花口碗,外底墨书款“户元美宅 庚戌年”
现藏安徽省博物院
除此,“河滨遗范”款盘类器标本也较多见,铭款样式与碗类无异,盘之造型,亦有口沿作花口,内壁出筋,与碗相类者,但光素无其他修饰的也不少,似乎不如碗类典型。
以下举一些器例标本:
1)、典型河滨遗范款碗式样,六出花口,口沿下有一圈随形弦纹,腹壁较深,胎质较白,器壁匀整,釉层稍薄,色青莹。圈足底宽矮而平整,与上述浙江省博物馆藏“河滨遗范”碗接近。内底釉下楷书河滨遗范印章款,四字两列顺序从左至右,较为罕见。
2)、典型河滨遗范款碗式样,灰白色胎,釉色局部近粉青,外底露胎,内底釉下楷书河滨遗范款。该字款特殊处是没有方框修饰,字体间距较一般的印章款要松散些,其中“河滨”二字痕迹较深,“遗范”二字痕迹较浅,很可能分别出自两个字模。
3)、典型河滨遗范款碗式样,典型印章款,“河”字似误为“何”字,胎壁较薄,青黄色釉,釉面玻璃质感光泽强。
4)、“河滨遗范”为典型印章款,造型、修足风格与图2)器及上述安徽省博物院收藏的“河滨遗范”碗相类。碗壁无白筋,碗口虽缺损,依稀可辨亦有浅花口装饰。青黄色釉,釉色微喑,稍具玻璃质感,釉面满布细碎开片。
5)、“河滨遗范”款碗残片,有花口,腹壁无白筋,浅灰色胎,釉色近粉青,不开片,字款无框饰。
6)、 “河滨遗范”款碗残片,花口,腹壁白筋较长,灰白色胎,釉质玻感较强。
7)、“河滨遗范”素烧盘,典型印章款,器壁与碗类似亦作出筋,胎壁较厚,圈足较粗。
8)、典型河滨遗范款盘式样,印章款,口沿捺浅花口,腹壁出筋,淡灰色胎,圈足底宽而平。
“河滨遗范”字款在窑址遗存的瓷片标本中较常见,但相关的传世完整器并不多,品相完美者更是寥寥无几。
对于“河滨遗范”四字的解读,一般认为与舜相关,《史记·五帝本纪》载:
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
所谓“河滨遗范”主要是以舜之传人自居,以示自己制作瓷器之正宗品质。
如此解读不无道理。纵观以上器例标本,部分器例造型、胎釉特征及烧制工艺风格等明显近于南宋早期龙泉窑。而此一阶段正是龙泉窑逐渐摆脱越窑、瓯窑等周边窑口影响,形成自身个性特征,迅速崛起的关键时期。可能当时龙泉窑扩大生产规模,应拓展市场之需,“河滨遗范”的旗帜树了起来,此为造势广告宣传的一种产物。
“河滨遗范”除了类似树品牌打广告的意味,有没有其他的含义呢?此处“遗”字古代多念作“wei”,所以有的印章款也作“河滨违范”,“遗”与“违”同音通假,意为“赠送”;“范”即制瓷用的模子。制作陶瓷,虽由人工钧泥成器或模范成型,入窑之后能不能烧制成功却似乎还要靠天成,所以笔者认为,戳印“河滨遗范”也是龙泉窑的工匠希望能像舜一样,烧瓷如有天助。
此外,“河滨遗范”字款为何最流行于花口出筋碗,却基本未见于碗盘以外的其他器型?综合龙泉窑传世器物及相关标本来看,这类花口出筋碗在宋代无疑非常流行,“河滨遗范”碗虽泛泛多普通日用瓷,但花口出筋碗或类似造型却有制作上乘的佳品,包括高质量的黑胎产品。所以笔者认为,“河滨遗范”碗的背后,或许有个较尊贵的样制“母本”,或许从官方造型流变到民用器,戳上这个含蓄的印章,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