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突然离世 丈夫两句话扎痛我:死亡 从来不是婆媳矛盾的终结
我的婆婆属兔,1951年出生,今年68岁,婆婆是一个很健壮的老人,每次在餐桌上,都感觉她的灵魂里住着一个梁山好汉。
我没有辱没先人的意思,她能吃能睡,说话气如洪钟,走前几天,还在电话里指责我不够贤惠,但就这么一个让儿女都觉得能活很久的老人,一下子撒手人寰了。
春节是我和丈夫带着女儿,到他们老两口那儿过团圆年,那是我们见到的最后一面。
很遗憾,最后一面,我们闹得不欢而散,我竟然带着女儿提前离开婆家。丈夫以离婚要挟我,我也并未搭理他。
中年男人闹离婚,多半是纸老虎。冷处理几天,权衡一下利弊,再吹下凉风,就清醒了。我们都是爱孩子的人,又忠于婚姻,根本没有离婚的必须理由。
其实不愉快的原因也不复杂。
婆婆想过了年初六跟着我们,到北京探望老邻居,丈夫表示同意了,我持反对意见。
那会疫情控制正紧,去邻居家串门也不方便,我不晓得敲开别人的门之后,人家会不会下逐客令。
我又担心万一来了,疫情紧张起来,一家人困在一个屋檐下。婆婆一直很强势,我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即便没有疫情,我也不想她来,一是春节我们已经团聚,二是我还没有做好迎接她的准备。
婆婆一向认为我这个家里带孩子的,一分钱不赚,全靠她儿子养活。如果一同开车回去,万一她眼里见了不愿见的奢侈浪费,再起什么风波。
我知道,自从我们结婚,她就希望一眼不眨地盯着我为这个家贡献所有。
我劝她:这段时间别走动了,或许到了五一,这疫情过去,我们就马上接你们回来小住几天吧。
她一听,气鼓鼓地也没给我留面子:五一不是年不是节的,俺回去干啥啊,要不俺们坐高铁回去,当天就回来,不麻烦你们。
然后又重重地对儿子说了一句:过几年我们还搬回去,这老邻居就得走动一下。
丈夫左一句嗯,又一句好的。婆婆完全是给儿子下的命令,根本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我知道他的难处,能说服亲妈分开居住,已经是很难。如今既然已经分开,那偶有串门你这个做老婆的还不能退让一步?
我们就这样吵起来了,他指责我得寸进尺,嚣张到不让他妈蹬门。
于是,我带女儿提前离开了,收拾行李时,我意外发现,婆婆给孙女的压岁钱,鼻子一阵发酸,接着心一横,就拉着行李,带着女儿离开了。
走之前,可能是屋里的气氛太尴尬,婆婆有意躲了出去,最后一次告别,没说再见。
我给女儿带上了奶奶的压岁钱,不是太贪心,但愿她明白,我尊重她对孩子的这份爱。
丈夫过完年初六从婆婆那里返回,不再吆喝休妻。我们都平复了心情。
我心平气和地告诉他,一旦这段难熬的时间过去了,我们就把你爸妈接回来住几天。
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定要每天都给你爸妈打打电话。
说句实在话,我也觉得我做的有点过分,但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总归是纠结的,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平时多提醒丈夫关心老父母,还有兑现五一接他们回来小住的诺言。
我把所有的行程安排好了,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在三月中旬的一天深夜,匆匆离世了。
完全措手不及,我们就像十二级海浪里被打的晕头转向的鱼儿,搞不懂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安排我们一家的命运。
一个屋檐下活的举步维艰,两个屋檐下,却有人提前离开。
生活啊,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打的我们找不到出口。
婆婆去世的当天夜里,我被巨大的遗憾咬噬着,我时而感觉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后辈。最后一次见面,未能好好说再见。又时而感觉即便时光倒带,我也会和之前的选择一样。
特别是突然失去母亲的他,悲伤逆流成河,最后一次见面,又没能让她如愿。一个做儿子的,疼痛应该是剜心的。
深夜,他急匆匆赶往医院处理妈妈的后事,短短几十天的时间,人间已经沧海桑田。他发给我的消息,深深扎疼了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我想他是暂时走不出母亲突然去世的阴影了。对于母亲的去世,他应该一辈子歉疚。
想起春节我带着女儿,提前从公婆那里回来,他单独和父母在一起,大概经历了一次深刻的谈心。
我们预见到婆婆说着什么,一个带有传统观念,又一向给儿媳妇差评的她,一向感觉儿子的婚姻不幸。
婆婆一共养育了三个儿女,女儿远嫁,她如今对女婿也看不上眼。每逢去女儿家,总是拐弯抹角说对方是攀了高枝。
她最疼的是大儿子,本来想和他们在一起安度晚年,十几年前的某一天,因为一惯控制欲太强,大儿子和儿媳妇跟她划清了界限。
如今,她最关心小儿子是理所当然的。当然,也超越了边界,成为我们婚姻的绊脚石。她自觉没有谁更理解她的小儿子,除了他,世界上再没有知心人。
我不在的时候,她总会跟儿子说,妈妈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媳妇从来不疼你,你们感情也不好。还不趁年轻追个儿子,老了好有个依靠。
她偶尔也会撂一句狠话,我要是死了,就一口气上不来,不麻烦你们。
看来春节谈心又重复了一遍。谁知一语成戳。老太太很敏感,她应该是觉得,到了这把年纪,盼着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她,竟然被儿子发配单独居住,骨子里有了哀叹。
嫌住在一起不顺眼,如果我将来会死,你们也放心,不麻烦你们。
说这句话的她,不知道是怕拖累儿子,还是不满着晚年与老伴的相依为命。
这大半年的很多时间里,每一次她给女儿打电话,说不三句话就是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
一个辛辛苦苦养育了三个儿女的老太太,本来是劳苦功高,却让儿女心生距离感。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我一字一句读着丈夫的倾诉,比起婆婆的去世,这是又一个大浪,或者说这才是我内心畏惧的真正的大浪。
我也终于懂了死亡的含义。
人这一辈子一共死三次,第一次是生物学上的死亡,心脏停止跳动。第二次是社会学意义的死亡,当家人给你开追悼会,亲戚朋友前来悼念,你化骨成灰,身体不复存在,那一刻,当儿女抱着骨灰盒痛哭流涕,会再一次意识到你已经离开了。
第三次死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掉,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终结。
其实,瞬间我很愤怒,为什么一个母亲可以片面地评价儿子的婚姻,又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与她,而最重要的事她没有去做,她完全有能力管理好自己的晚年,而不是负气的过每一天。
我既怜悯她,内心又涌上一股怒火,天底下的父母为什么这样,我跑到闺蜜群里,像一只受伤的猛兽:
咱们再高傲,等到了晚年别做这样的父母。
婆婆她是去世了吗,她或许从来没走,存在于我们这个家的每一寸空气里。
她, 虽然走了,却依旧是个高傲的胜利者。我将如何经营我的婚姻,变成一个难题。
我觉得人家好没意思,我的丈夫现在说,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知心人。
结婚十年,生活对女人没有丝毫的公平。我若是一个低情商的女人,也许会毫不客气地怼他一通。
我甚至想把睡着的婆婆摇醒,然后告诉她,我不是她想象中的坏女人。
但冷静下来的那一刻,我晓得,永远不要跟已经去世的长辈再争死活,那样不过是踏入另一个陷阱。
他被母亲去世的消息打晕,纵然骨子里不同意母亲对他婚姻的评价,难免因为巨大的遗憾而进入思想上的暗区,我又何必因为这几句话,跟着万念俱灰。
我晓得世界上有一种女人,无论嫁给谁都觉得不幸福,我晓得世界上有一种婆婆,无论儿子娶了谁都意难平。
记得大学时期,我枕边常放的一本书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里面的年轻女性都很聪明、美丽且善良。
很多人因为润叶没有嫁给少安而遗憾,我却最疼惜秀莲的死。
月老牵好的线总有她的道理,秀莲,是这个世界上最没心机的女性。
她嫁给少安,她的世界就是少安哥,尽管在生活的激浪里,每一次少安与润叶见面,总是心里奔涌不止。
她既没有阻止他们见面,更不会在脑子里萌生一个假想敌。
每一次和少安起争执,就算是吃对方几掌,她永远不会说那句话:要是你娶的田润叶,你会这么对她吗?
尽管自己委屈,她不善于在别人的伤疤上撒盐。而我,又何必学婆婆,我是讨厌她在我的伤疤上撒盐的。
终其一生,我们都在想,如何不活成自己讨厌的人,但若失去理智,很容易掉入别人的陷阱。
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内心真正和解,大概才能经营好婚姻,经营好未来。
婆婆下葬那天,我宁静虔诚地跟她告别,我祝她在天堂安息。
她虽然走了,我们家的“天”并没有塌。或者以后的那一天,和丈夫起了争执,他再一次陷入妈妈的包围圈。
哪又如何,上天给未来安排了苦难,自然有它的道理,不必与人角逐,也不必唉声叹气,只要平静地面对。
一个人最难是与自己内心的和解。当我们明白生活终将是自己与内心的鏖战,就会疏解那些意难平。
我们生命的长度和质量大概会因此变得不一样。如果天上的婆婆能看见这一切,我希望她已经把自己内心的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