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二棉车间工业遗产变身为大超市

齐鲁晚报·壹点文史研究院 郭学军

在济南市天桥区济泺116号（原为98号），有一家“济南绿地超市”。从外面仔细观察可以看出，这座超市的建筑物房顶，依旧保留着棉纺企业里典型的锯齿状车间造型。它就是由原济南第二棉纺织厂的车间厂房改建而成的超市。济南第二棉纺织厂（以下简称济南二棉）始建于1958年，在1990年的时候，曾是济南市16个产值过亿元、利税过千万元的国有大型二类企业之一。可到了20世纪末期，随着济南市纺织行业整体改革、改组和压锭改造的实施，济南二棉逐步失去棉纺织生产能力，主要厂房改换了门庭，变成了超市。不过，这也幸运地让济南二棉保留下了一些珍贵的工业遗产，避免了被拆除开发的命运。除了变成超市的老车间厂房，济南二棉现在还保留有以前的职工宿舍、职工食堂、职工医院等建筑遗存，是济南为数不多的一处基本完整保存下来的棉纺企业工业遗产。

济南二棉创始于1958年大跃进初期

济南二棉创始于1958年。1958年初，根据山东省轻工业厅的1958年跃进规划，提出兴建济南二棉，并委托济南第一棉纺织厂代行筹建。同年4月5日，省人委以（58）鲁计甲字第1090号文批准济南二棉设计任务书，并转呈国家计划委员会和纺织部。同年4月16日，纺织部(58)纺织基字456号文批准国棉二厂设计任务书，确定生产规模为纱锭56576枚，布机1920台。同年5月2日，省轻工厅(58)东轻基字第105号文转发山东省人民委员会(58)鲁计甲字第1757号文批准成立济南第二棉纺织厂筹备处，并随文颁发“济南第二棉纺织厂筹备处”印章一枚，于5月4日开始使用。从此，济南二棉筹备建设工作正式启动。

1958年春季开始，济南市委领导初步意见，为轻纺、手工业配套布局考虑，将济南二棉按排在东郊父子山附近(即济钢东南一带)。后由国家建筑工程部勘察设计院根据纺织工业部的委托以及山东省轻工业厅的初步意见，选定于济南市北郊济泺路以东，工商河以西，标山南路以南，济南人民染厂以北，市政规划的纺织工业地区内，总面积约320亩的区域建厂。

这个区域内陆形处于平坦空地带内，无不良物理地质现象，地势由北向南倾斜。工厂建成后与已有的济南第一棉纺织厂、第三棉纺织厂、第四棉纺织厂、济南针织厂相距较近，便于互相协作，且西靠济泺路、北临标山南路，地处津浦铁路中段，胶济路终点，南距火车站，北距黄河泺口三公里，东北不远处又有小清河，公路、铁路和水运交通都十分方便。

建厂前夕，济南二棉厂址原称“济泺河标山湖”，系一涝洼之地。解放前，标山湖是一片杂草丛生，高洼不平，池沼成片并掺杂许多野坟的不毛盐碱之地，日伪统治时期号称“北卡子外”。

厂址选定后，山东省、济南市领导即指示当时的历城县人民委员会积极划拨土地，大力支持济南二棉建厂工作。工厂筹备处根据《国家建设征用土地办法》之有关规定，通过与历城县、北园乡、标山丰产农业社等代表充分协商，制定了《征购土地计划安置书》，双方依此办理土地补偿手续后，土地正式拨给济南二棉使用。

工厂随国家形势历经停建、续建和调整

据《济南第二棉纺织厂厂志（1958-1985）》记载，1958年3月，省轻工业厅原拟在济南二棉建设纱锭十万枚，线锭二万枚，织机四千台，并争取建设一个附属印染厂（自纺、自织、自己印染）。起初规划将二棉、三棉放在一个厂区内，经反复研究，由于弊端太多，很快否定，最后根据国家经济委员会批准，规模按五万纱锭全能厂进行设计。

1959年8月底前，济南二棉根据省纺织厅指示，在没有初步设计和施工图纸的情况下，会同纺织部基建设计院技术人员制定了设备清单，报送纺织部和纺织厅等有关部门，纺织部对二棉建厂非常支持，立即安排了纺纱工艺设备的主机的生产。在当时“反右倾，鼓干劲”的形势下，各纺织机械厂先后提前完成国家计划。因此，清花机、粗纱机、并条机基本上按时到厂，细纱机、梳棉机安排在1960年上半年生产。通用设备高、低、压开关板等已订货。在订货采购工作中，由于采购人员采取了勤跑勤联系，协作互助的措施，如打井用的钢材，通过交换，在规格上满足了施工要求，促进了基建进度。因此，设备订货工作，由于各级领导机关的支持，到1959年底，已完成订购设备的百分之二十，相比之下，比土建工作进行得稍快一些。

1960年第三季度，中央和省委、市委提出以粮、钢为中心的缩短战线，保证重点指示之后，工厂坚决执行了省建委8月中旬停建决定，遵循中央和省委、市委指示，济南二棉筹备处立即抽出新老工人390名，分别支援了钢铁、煤矿、交通等生产战线，又调至各兄弟厂347名。从停建开始到1961年3月10日止，共支援兄弟单位干部192名，新老工人652名，合计844人。停建前夕济南二棉实有干部202名，工人134名，学员513名，临时合同工18名，职工总数为867名，除支援调走844人外，支援农业6名，因严重违犯劳动纪律除名2人，上级批准留下干部10名，工人5名，做留守护厂工作。

1964年，国家经济形势进一步好转，省人委根据纺织工业部“关于'二五’停建、缓建项目可以续建的建议”，以（64）鲁计思字88号文报请国家计委审批。关于潍坊、德州、济南二棉3个棉纺织厂的恢复建设，8月13日，国家计委批复同意。11月，中央又指出，“山东是国防第一线，不再建厂”。不久，纺织部和山东省委有关领导认为厂子下马还得花维修费，得不偿失，不如投资续建。后来省里与纺织工业部商量取得一致意见。省市要求各方面大力支援，坚决搞好济南二棉续建。续建设计任务的进度，拟在1964年第四季度开始，部分工程动工，于1965年10月1日建成试车生产。

年产棉布可满足450万人一年的衣着

济南二棉在建设过程中，产品和规模几经调整，起初确定为纱锭5676枚、布机1920台。1959年6月，调整为纱锭56576枚、中型帆布机252台、重型帆布机45台。1966年正式投产时，为纱锭56576枚、布机2050台。

济南二棉从1958年9月28日破土动工，到1965年12月15日15000纱锭投入试生产，建设时间7年有余，期间经历了两次停工缓建。1958年完成建筑面积10790平方米。1959年停止施工。1960年2月至8月，完成主厂房（纺部）14跨。1960年8月29日，为贯彻“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方针，又一次停工缓建。当时，济南二棉的建筑施工面积为35433平方米，已到厂设备3921箱，计21种设备、364台，职工867人。

1965年1月，济南二棉开始筹备续建。同年4月5日，正式恢复建设，总投资1772.5万元。1966年9月26日，细纱机136台（56576枚纱锭）全部投入试生产。同年11月底，2050台布机投产。1967年1月，生产纳人国家计划。

济南二棉投产后，产品为纯棉棉纱、棉布。1967年生产棉纱6399.18吨、棉布338925万米，实现工业总产值296.77万元，时有职工3224人。

到1985年，济南二棉占地203648平方米，建筑面积152248平方米，其中生产用建筑面积82343平方米，包括自有职工住宅的非工业用建筑面积69905平方米。职工4838人，纱锭56576枚，线锭7600枚，布机1548台（其中宽幅布机18台），精梳机16台；主要生产棉纱、棉线和棉布，主要产品有19.4号到32.4号纯棉纱、涤棉纱13个品种，平布、细布、哔叽、纱长、粗布、府绸等20个品种，纯棉、混纺线4个品种。

除此以外，济南二棉还积极支援武城县棉纺织厂，当年安装，当年投产，以及负责三年的生产管理，技术管理和产品销售等工作，于1985年4月10日双方本着平等互利、互相支援的原则，签定了《经济技术协作协议书》。

济南二棉从1966年至1985年共生产哔叽、纱卡、华达呢、府绸、平布等各种品种的布匹83112.56万米，生产棉纱187353.77吨，生产棉线4151.08吨。20年间共完成工业总产值1081276400元，共上缴国家利税254275000元。按当时的工厂现值，可建设十个同等规模的棉纺织企业。1981年，济南二棉完成工业总产值9342万元，利润总额1024万元，创历史最好成绩。

1985年，济南二棉具有了生产棉纱9400吨、棉线439吨、棉布4100万米的纺织产品生产能力，每年生产的棉布可供450万人一年的衣着，是济南地区棉纺织系统的重点企业之一。

被济南市政府确定为全市首家出口企业

十年浩劫期间，济南二棉的生产受到很大影响。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济南二棉迎来了快速发展的时期。1980年，在全国经济体制改革的大好形势下，济南二棉试行了扩大企业自主权，推行了经济责任制，实行了百分考核奖励进出口权。

据郇起鸿编著《天桥历史文化概览——工业卷》记载，济南二棉1987年利用老厂改造项目，新上22356枚纱锭的二纺车间，同时对原有的20000枚纱锭进行了技术改造，引进72台280特宽幅喷气织机。1989年，产品达到了直接出口标准（1972年开始出口产品），被济南市政府确定为济南首家出口企业。1996年1月3日，又获国家对外经济贸易委员会审批的自营进出口权。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这一时期，济南二棉是济南市的“窗口”企业。值得一提的是，1981年，国务院在济南召开经济工作会议，与会人员于8月25日到济南二棉参观指导工作。1994年9月1日，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的朱镕基视察了济南二棉。

到了1990年代中期，济南第二棉纺织厂开始进行产品结构调整，逐渐压缩棉纺生产规模，1995年完成产值不足1991年的50%，1996年8月23日开始停产整顿。1997年10月，中国济南化纤总公司将济南二棉兼并。1997年12月25日，山东省经贸委批准济南市纺织行业整体改革、改组、压锭改造方案，济南二棉淘汰落后棉纺设备58000锭。1998年6月，济南二棉压锭66520枚，将22000枚纱锭、72台特宽幅织机及配套设备转归至济南第三棉纺织厂。至此，济南二棉已经没有了棉纺生产能力。

1999年1月8日，利用济南二棉的厂房改建的绿地超市开业。2008年8月26日，二期改建项目完成。其后，山东绿地塑钢型材综合市场、山东绿地摄影器材城、济南绿地药品商场相继投人运营。绿地超市总面积30000平方米，至今一直正常营业中，成了济南市民的一处购物打卡地。

宿舍楼墙壁上还有四五十年前的老标语

除了车间厂房改为超市，济南二棉的职工食堂也改为了超市的一部分，其南侧保留有当年的职工医院，以及建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职工宿舍区。在职工宿舍区，几座红砖垒砌的三层小楼墙壁上，还保留有当年用黄漆书写的标语，其中一面墙上有毛主席语录：“群众生产，群众利益，群众经验，群众情绪，这些都是领导干部们应时刻注意的。”

“宿舍楼墙上的老标语有四五十年了！”78岁的济南国棉二厂老职工范传芳老人，现在就居住在这个宿舍区。她原本十几岁时当学徒开始学习河南坠子，在市中区的艺术团当演员。不料，1967年艺术团解散，她们团的职工要重新安排工作。组织上本来安排她在住所附近的自来水公司上班，但她感觉离家太近没有意思，就没有去。刚好，她有个邻居在济南二棉工作，邻居介绍说，济南二棉是个新建的工厂，各方面都不错。她到厂里看了看感觉也很好，就来到了济南二棉，在工厂的后纺车间当纺织工人，一直干到1992年退休。

“那时候，工厂里女工多，都是三班倒。” 范传芳老人说，当年厂里面建有大食堂、幼儿园，还有职工医院，家里孩子上幼儿园，平时有个小病小灾看病都很方便。再后来，他的儿子也进了济南二棉工作。企业破产后，改行干起了物业。

现在，她和老伴居住的房子是1976年厂里分的房。现在她每月有4千多元的退休金，生活还不错，只是住房很老旧了，没有暖气和煤气管道，下水道也经常堵，日常生活不太方便。

77岁的济南二棉老职工李连生，是1965年到厂参加工作的。刚上班时，他在厂部办公室工作。据他回忆，济南二棉刚建成开始生产时，工厂的大食堂也建好了。每当开饭时，食堂的大师傅都会把餐车送到车间，方便职工打饭。

“工厂里职工最多的时候有近6000人，不可能都到食堂打饭，那样太拥挤了。” 李连生老人指着旁边的几栋宿舍楼说，这些20世纪60年代建设的宿舍楼，比设计的少盖了三层楼。当时就是用省下来的钱去支援在临沂建设的三线军工企业了。济南二棉在临沂帮助建了一个分厂，当时去了一部分技术骨干和熟练工，建好以后基本就归当地管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