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遗憾那么长——从广西到广东那么长!
不是所有的梦都来得及实现
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你
内疚和悔恨总要深深地种植在离别的心中
作者 黄艳景
1
这次回家,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大梦。回来之后,大梦不醒,余梦不断,每天晕晕沉沉,头痛欲裂,白天黑夜不停颠倒地睡,恍如大病一场,睡了三天三夜,整个人才回过魂来。
回去的日子总是匆匆忙忙,能够见上的人总是不能多说几句不能多呆一会就要转场下一个,这样的重逢,更多的让我感觉比离别还惨忍。
回去的前一天,七岁的小侄女就问:巴景,你回来多少天啊?我突然很心酸,小小的年纪就知道离别的苦,一时竟然不知怎么回答她,我害怕她会因此难过。果然,离开的时候,她整个人特别压抑,极致控制自己,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下来。我不忍看她红肿的双眼,只好安慰她,等你放暑假了,我们再一起回来玩个痛快。她半信半疑地问,是真的吗?我坚定地告诉她,是真的。到时候巴景回来带你去看海……
回去的时间紧,也没有去哪里玩,就是在村上走走,到龙母江走一趟。夏天刚刚开始,家里的天气就热得特别出奇。家里的热是闷热,让人感觉密不透风的闷热,热带雨林的闷热季候让人特别难受。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地里却随处可见到摘花人的影子。想想我走一趟都快要撑不住的样子,要是再让我去摘花晒几个钟,我想我肯定会晕倒在田间地头里。
所以,每到这时候,每当看到烈日下的摘花人或采桑人,我都内心里深深折服我的壮族人。他们是那么能干,那么能吃苦,那么能忍受,他们是那么坚强,坚强到让人看了总是心生疼痛和爱怜。他们是用命在干活,他们是拼了命去干活,不管男人女人都是那么卖命,一点都不是卖弄,他们干活的样子全是赤裸裸的血和汗交织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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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那天从家里离开回珠海的路上,当收到那个叫@垄上行的读者的那几句话时——
传承壮族文化
今天是母亲节
做一期这个专题也不错
我们壮家儿女也很孝敬父母
我们要借此机会
弘扬这个传统文化
我的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壮族母亲的能干。
壮族母亲确实能干,她们坚强如铁,他们能犁能耙,能挑能扛,能晒能淋,能屈能伸,硬生生赤裸裸把自己活成了女汉子,活成了避风港,活成了千军万马。
既是母亲节,而我又在路上,800年从不昏车的我那天竟然头痛欲裂,浑身没劲,我想表达什么对母亲的祝福,实在是力不从心。我也如实回答了@垄上行,我说我在路上,表示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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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成想,可能是因为母亲节的缘故,触起@垄上行的思母之情太深切,之后他又连续留言了几个思念母亲的事情和细节,这下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就跟着悲凉起来……
每年今天
我都会想念天堂里的妈妈
她在世时来昆明帮我带孩子
两年后她回广西
还记得那天她是坐大早上的飞机回去
凌晨4点多就要出发赶往昆明机场
临行前
她反复几次进我们房间看小孩
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出门
后来我几次利用出差南宁的机会回去看她
每次离家
她都一直送我到村口
目送我直到我远去
……
唉
我慈祥平凡而又伟大的妈妈
每当我离家返回昆明
……
梦里叫妈妈不应
醒来已是泪满襟
为什么每年今天
我们每每听陈百强的
念亲恩
我们都不由得每每
泪眼朦胧
并带上淡淡的哀思
这正是因为母爱
劝告年轻人
尤其是壮家儿女
行孝要及时
行孝不能等
不要让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的事情发生
亲恩无所报
人生更何求
悲凉啊悲凉,有些悲凉是通性的,有些悲凉却是无法诉说的。而我最近的悲凉不远千里,就在回珠海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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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带丫巴/母亲去看小聂医生。她的腰腿疼痛已多年,每每疼痛,她总是很少去看医生,总是自己用草药敷敷了事。但是,最近一年,腰腿疼痛越来越厉害了,最后,竟然连走路都生疼得厉害,走起路来已经一拐一拐的了。
回珠海之前的那两天,我跟阿西说,丫巴的脚我们不能放肆不管,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她半身瘫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到时候谁来照顾她啊。这些东西很难说的啊。
阿西说,说得也有道理,毕竟我们那么久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一次比一次严重。
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阿西说。
带她去医院检查,找出病因,然后治疗,我回答。阿西说,好。过了一会她又说,我要不要再停多一个星期陪她去看病,每次她去看病我都没在身边,我的遗憾那么多那么长,我不想再有什么遗憾。我说,不必这么悲凉,你先带小孩回上海上学,我晚两天,我刚好顺便就带她去检查就可以了,等结果出来再看怎么治。她说,好。
结果,去县城检查的当天,我有意无意写了那篇文章《茉莉花谢又花开,再回来,横县已成横州市》。刚好被我的校友兼医生——小聂医生看到了。
小聂医生跟我随便聊聊天,问我还在县城吗,我说我已经回来了,丫巴还在等拍片结果。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随口说要不等结果出来拿去给他看看,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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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也就是在我回珠海的前一天,我就带丫巴去看小聂医生了。小聂医生长得高大帅气,为人热情开朗,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因为常常在勒鞘群里聊天的缘故,大家一见面就像是熟识多年的老朋友,无话不谈。
有这样的一个医生朋友真好,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很多。
小聂医生看过片子,他说丫巴的病情不算严重,他给出两种治疗方案,结果丫巴选择了做针灸治疗。
陪着丫巴做完治疗之后,小聂医生交待了注意事项和下次治疗时间,大家各自留下了联系方式就分开了。
我因为有其他的事跟丫巴不同路,就先送她去她指定的莲州路口等车。
结果,车子导航到莲州路口的时候,丫巴说到了,就在这下车。我也想着到了就好,等下总会有车来的,所以就先离开了。
结果我走之后不到一分钟,丫巴才突然发现,走错地方了,这个莲州路口跟她平常走的莲州路口不一样,慌乱之时再看我时,车子已绝尘而去。她看我车子已远走,也不打电话,而是默默地走,拖着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的刚刚治疗过的双腿默默地走了一段长长远远的路,才走到她之前常走的那个莲州路口。
待我到地方时,打电话给她问她到家了没有。她说,她刚上车,刚才,我送她走错路口了,害她走了一段很远的回头路……我问她发现错误了为什么不立刻打电话给我叫我掉头,她说,我看你车子已飞快远走了……哎,她不说我都不难受,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特别惭愧和懊恼。
我也是跟着导航走的,那么多年不走县城,什么都变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也恨自己不下车陪她等车,先送她上车再离开。又或者是不顾她反对坚决送她回家再离开……那样,我至少不会一想到她拖着一拐一拐的脚走着那么长长远远的路,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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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凉啊悲凉啊。我回珠海的那一天,刚好是母亲节。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来到半路才知道。那天我竟然阴差阳错地晕车了,那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可能是前一晚没睡好,又可能是天气太闷热的原因,又可能是我路上没有吃东西的缘故,总之那天我就像中了邪似的全身都无力,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瘫着,无精打采。
看到@垄上行的那几段留言,说到他的母亲——
临行前
她反复几次进我们的房间看小孩
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出门
……
我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我的丫巴拖着生病的双脚一拐一拐地走在烈日下的长街的背影,我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懊恼和悔恨,羞愧和自惭……
回到珠海,我就像得了大病一场,腰酸背痛,头痛欲裂,白天黑夜不停地睡,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感觉到慢慢好起来。
回到珠海,海风每日每日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这风吹得比较舒适,温和,凉爽,但我知道,这风不是来自家乡的风,因为家乡的风带有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