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255）谯周的虚名与危害

读通鉴（255）贾充和谯周这些人的作用

甘露元年丙子，公元256年

春，正月，汉国姜维进位大将军。

二月，丙辰，皇帝宴群臣于太极东堂，与诸儒论夏少康、汉高祖优劣，以少康为优。

夏，四月，庚戌，赐大将军司马昭衮冕之服，赤舄副焉。

丙辰，皇帝幸临太学，与诸儒论《书》、《易》及《礼》，诸儒莫能及。皇帝常与中护军司马望、侍中王沈、散骑常侍裴秀、黄门侍郎钟会等讲宴于东堂，并属文论，特加礼异，谓裴秀为儒林丈人，王沈为文籍先生。皇帝性急，请召欲速，因为司马望职务在宫外，特给追锋车、虎贲五人，每有集会，则奔驰而至。

裴秀是裴潜的儿子。

六月，丙午，改元。

姜维在钟提，商议的人多认为姜维力已竭，未能再出兵。安西将军邓艾说："洮西之败，不是小失败，士卒雕残，仓廪空虚，百姓流离。如今以战略来思考，对方有乘胜之势，我有虚弱之实，这是一。彼上下相习，五兵犀利，我将易兵新，器仗未复，这是二。彼以船行，我以陆军，劳逸不同，三。狄道、陇西、南安、祁山各当有守，彼专为一，我分为四，四。从南安、陇西因食羌谷，若趣祁山，熟麦千顷，为之外仓，五。贼有黠计，其来必然。"

秋，七月，姜维再率众出祁山，听闻邓艾已有准备，于是回军，从董亭到南安；邓艾据武城山以拒敌。姜维与邓艾争险不克，其夜，渡渭水东行，缘山趣上邽。邓艾与姜维战于段谷，大破汉军。任命邓艾为镇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姜维与其镇西大将军胡济约期会师上邽，胡济失期，不至，故失败，士卒星散，死者甚众，蜀人由是怨姜维。姜维上书谢，求自贬黜；乃以卫将军行大将军事。

（姜维屡败而不止，其斗志不息难道只是为自己？当然不是，蜀国小而危，唯有拼命以续命吧！）

八月，庚午，下诏司马昭加号大都督，奏事不名，假黄钺。

癸酉，以太尉司马孚为太傅。九月，以司徒高柔为太尉。

文钦劝说吴国人以伐魏之利，孙峻命文钦与骠骑将军吕扰及车骑将军刘纂、镇南将军朱异、前将军唐咨自江都入淮、泗，以图青、徐。孙峻饯行之于石头城，遇突发暴疾，以后事付堂弟偏将军孙綝。丁亥，孙峻卒。吴人以孙綝为侍中、武卫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召吕据等人还。

己丑，吴国大司马吕岱卒，年九十六。开始吕岱亲近吴郡人徐原，慷慨有才志，吕岱知其可成，赐巾褠，与其共言论，后来干脆荐拔，官至侍御史。徐原性忠壮，好直言。吕岱时有得失，徐原则谏争，又公开讨论。有人私下以告吕岱，吕岱叹息说："是我所以贵德渊的原因！"等徐原死，吕岱哭之甚哀，说："徐德渊，吕岱之益友，如今不幸，吕岱再到哪里听闻自己的过错！"谈者赞美他。

吕据听闻孙綝代孙峻辅政，大怒，与诸督将连名共表推荐滕胤为丞相；孙綝改以滕胤为大司马，代吕岱驻武昌。吕据引兵还，使人报滕胤，想共废孙綝。冬，十月，丁未，孙綝遣从兄孙宪将兵逆吕据于江都，使中使敕文钦、刘纂、唐咨等共同击取吕据，又派遣侍中左将军华融、中书丞丁晏告喻滕胤宜速去职。滕胤自以祸及，因留华融、丁晏、勒兵自卫，召典军杨崇、将军孙咨，告以孙綝为乱，迫华融等人使作书难孙綝。孙綝不听，上表言滕胤反叛，许将军刘丞以封爵，使率兵骑攻围滕胤。滕胤又劫华融等人使诈为诏书发兵，华融等人不从，皆杀。有人劝滕胤引兵至苍龙门："将士见公出，必委孙綝就公。"这时夜已半，滕胤自恃与吕据有约期，又难举兵向宫，于是约令部曲，说吕侯兵已在近道，故皆为滕胤尽死，无离散的。滕胤颜色不变，谈笑如常。这时大风，比晓，吕据不至，孙綝兵大会，遂杀滕胤及将士数十人，夷滕胤三族。己酉，大赦，改元太平。有人劝吕据奔魏国，吕据说："我耻为叛臣。"于是自杀。

魏国任命司空郑冲为司徒，左仆射卢毓为司空。卢毓固让骠骑将军王昶、光禄大夫王观、司隶校尉琅邪王祥，下诏不许。

王祥生性至孝，继母朱氏遇之无道，王祥愈恭谨。朱氏的儿子王览，年数岁，每见王祥被鞭挞，则涕泣抱持母；母以非理命令王祥，王览则与王祥一同前往。等年长，娶妻，母虐使王祥的妻子，王览妻亦趋而共之。后母心里忧患，为之少止。王祥渐有时誉，后母深为疾痛，密使人鸩杀王祥。王览知道后，径起取酒，王祥争而不与，后母上前夺反之。自此后，后母赐王祥食物，王览则先尝。后母惧怕王览致毙，遂止。汉末遭乱，王祥隐居三十余年，不应州郡之命，后母终，毁瘁，杖而后起。徐州刺史吕虔檄王祥为别驾，委以州事，州界清静，政化大行。时人作歌给王祥："海沂之康，实赖王祥；邦国不空，别驾之功！"

十一月，吴国孙綝迁大将军。孙綝负贵倨傲，多行无礼。孙峻堂弟孙宪曾参与诛诸葛恪，孙峻厚遇他，官至右将军、无难督，平九官事。孙綝遇孙宪薄于孙峻时，孙宪怒，与将军王惇谋杀孙綝。事泄，孙綝杀王惇，孙宪服药死。

甘露二年丁丑，公元257年

春，三月，大梁成侯卢毓卒。

夏，四月，吴主亲临正殿，大赦，开始亲政事。孙綝表奏，多见难问，又科兵子弟十八已下，十五以上三千余人，选大将子弟年少有勇力的，命其带领，每日于苑中教习，说："我立此军，想与之一起长大。"又数次出中书视大帝时旧事，问左右侍臣说："先帝数有特制，如今大将军问事，但令我书可以吗？"

曾食生梅，使黄门至中藏取蜜，蜜中有老鼠屎；召问藏蜜官吏，藏吏叩头。吴主说："黄门向你求蜜吗？"

官吏说："向我求，实不敢与。"黄门不服。吴主令破鼠屎，老鼠屎干燥，因大笑，谓左右说："若屎先在蜜中，中外当俱湿；如今外湿里燥，此必黄门所为。"责问，果然服，左右莫不惊悚。

征东大将军诸葛诞素与夏侯玄、邓飏等人友善，夏侯玄等人死，王凌、毌丘俭相继诛灭，诸葛诞内心不自安，于是倾帑藏振施，曲赦有罪，以收众心，畜养扬州轻侠数千人以为死士。借口吴人要向徐淮增兵，请十万军众以守寿春，又求临淮筑城以备吴寇。司马昭初秉政，长史贾充请遣参佐慰劳四征，且观其志。司马昭派遣贾充至淮南，贾充见诸葛诞，论说时事，借机说："洛中诸贤，皆愿禅代，君以为如何？"

诸葛诞厉声说："卿非贾豫州的儿子吗？世受魏恩，岂可想要以社稷输人！右洛中有难，我当死之。"贾充默然。

贾充还京，对司马昭说："诸葛诞再在扬州，得士众心。如今召之，必不来，然反疾而祸小；不召，则反迟而祸大；不如召之。"司马昭听从。甲子，下诏任命诸葛诞为司空，召赴京师。诸葛诞得诏书，愈恐，疑扬州刺史乐綝暗中做为朝廷密报，于是杀乐綝，敛淮南及淮北郡县屯田口十余万官兵，扬州新附胜兵者四五万人，聚谷足一年食，为闭门自守之计。遣长史吴纲领小儿子诸葛靓至吴国，称臣请救，并请以牙门子弟为人质。

吴国滕胤、吕据的妻子，皆是夏口都督孙壹的妹妹。六月，孙綝命镇南将军朱异自虎林领兵袭击孙壹。朱异至武昌，孙壹领部曲来魏国投奔。乙巳，下诏拜孙壹车骑将军、交州牧，封吴侯，开府辟召，仪同三司，衮冕赤舄，事从丰厚。

司马昭奉皇帝及太后诏讨诸葛诞。吴纲至吴国，吴人大喜，使将军全怿、全端、唐咨、王祚将三万众，与文钦同救诸葛诞；任命诸葛诞为左都护、假节、大司徒、骠骑将军、青州牧，封寿春侯。全怿，全琮之子；全端，其侄子。

（司马昭把太后和皇帝都带上，就断了朝中关门不让进门的后患，这是斗争中出来的经验。）

六月，甲子，车驾到项城，司马昭督诸军二十六万进屯丘头，以镇南将军王基行镇东将军、都督扬豫诸军事，与安东将军陈骞等围寿春。王基始至，围城未合，文钦、全怿等从城东北因山乘险，得将其众突入城中。司马昭敕王基敛军坚壁。王基累求进讨，正好吴国朱异率三万人进屯安丰，为文钦外势，下诏王基引诸军转据北山。

王基对诸将说："如今围垒转固，兵马正聚集，但当精修守备，以待越逸，而改移兵守险，使得放纵，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了！"于是守便宜，上疏说："如今与贼家对敌，当不动如山，若迁移依险，人心摇荡，于势大损。诸军并据深沟高垒，众心皆定，不可倾动，此御兵之要。"书奏，报听。于是王基等人四面合围，表里再重，堑垒甚峻。文钦等数出犯围，逆击，逃走。司马昭又使奋武将军监青州诸军事石苞督兖州刺史州泰、徐州刺史胡质等简锐卒为游军，以备外寇。州泰击破朱异于阳渊，朱异逃走，州泰追击，杀伤二千人。

秋，七月，吴国大将军孙綝大发卒出屯镬里，再遣朱异帅将军丁奉、黎斐等五人前解寿春之围。朱异留辎重于都陆，进屯黎浆，石苞、州泰又击破他。太山太守胡烈以奇兵五千袭都陆，尽焚异资粮，朱异领余兵，食葛叶，走归孙綝。孙綝命朱异再死战，朱异以士卒乏食，不听从孙綝命。孙綝怒，九月，己巳，孙綝斩朱异于镬里。辛未，引兵还建业，孙綝既不能拔出诸葛诞，而丧败士众，自戮名将，由是吴人莫不埋怨他。

司马昭说："朱异不得至寿春，非其罪，而吴人杀之，想以谢寿春而坚诸葛诞心意，使其犹望救援。如今当坚围，备其越逸，而多方以误。"于是纵反间，扬言"吴救方至，大军乏食，分遣羸疾就谷淮北，势不能久"。诸葛诞等人于是宽恣食，俄而城中乏粮，外救不至。将军蒋班、焦彝，皆诸葛诞腹心谋主，言于诸葛诞说："朱异等以大众来而不能进，孙綝杀朱异而归江东，外以发兵为名，内实坐须成败。如今宜及众心尚固，士卒思用，并力决死，攻其一面，虽不能尽克，犹有可全者；空坐守死，无能为。"

文钦说："公今举十余万之众归命于吴国，而文钦与全端等人皆同居死地，父兄子弟尽在江表，就孙綝不欲来，主上及其亲戚岂肯听乎！且中国无岁无事，军民并疲，如今守我一年，内变将起，奈何舍此，要乘危徼幸！"蒋班、焦彝固劝，文钦怒。诸葛诞欲杀蒋班、焦彝，二人惶惧，十一月，弃诸葛诞逾城来投降。全怿兄长儿子全辉、全仪在建业，与其家内争讼，携其母将部曲数十家来投奔。于是全怿与兄长的儿子全靖及全端弟全翩、全缉皆将兵在寿春城中，司马昭用黄门侍郎钟会计策，密为全辉、全仪作书，使全辉、全仪所亲信赍入城告全怿等人，说"吴中怒全怿等不能拔寿春，要尽诛诸将家，故逃来归命"。十二月，全怿等率其众数千人开门出降，城中震惧，不知所为。下诏拜全怿平东将军，封临湘侯；全端等人封拜各有差。

汉国姜维听闻魏分关中兵以赴淮南，想乘虚向秦川，率数万人出骆谷，至沈岭。时长城积谷甚多，而守兵少，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司马望及安西将军邓艾进兵据守，以拒姜维。姜维壁于芒水，数次挑战，司马望、邓艾不应。

这时，姜维数次出兵，蜀人愁苦。中散大夫谯周作《仇国论》以讽刺他说："有人问往古能以弱胜强者，其术如何？曰：吾闻之，处大无患者常多慢，处小有忧者常思善；多慢则生乱，思善则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养民，以少取多，勾践恤众，以弱毙强，此其术也。或曰：曩者，项强汉弱，相与战争，项羽与汉约分鸿沟，各归息民，张良以为民志既定，则难动也，率兵追羽，终毙项氏。岂必由文王之事乎？曰：当商、周之际，王侯世尊，君臣久固，民习所专；深根者难拔，据固者难迁。当此之时，虽汉祖安能杖剑鞭马而取天下乎！及秦罢侯置守之后，民疲秦役，天下土崩，或岁改主，或月易公，鸟惊兽骇，莫知所从，于是豪强并争，虎裂狼分，疾搏者获多，迟后者见吞。今我与彼皆传国易世矣，既非秦末鼎沸之时，实有六国并据之势，故可为文王，难为汉祖。夫民之疲劳，则骚扰之兆生，上慢下暴，则瓦解之形起。谚曰：'射幸数跌，不如审发。'是故智者不为小利移目，不为意似改步，时可而后动，数合而后举，故汤、武之师不再战而克，诚重民劳而度时审也。如遂极武黩征，土崩势生，不幸遇难，虽有智者，将不能谋之矣。"

解读：谯周这种人是组织中最坏的一种，比那些公开反叛的人还要坏，因为他们往往邀名为利，很能惑乱人心，蜀国这样的小国，本来要想拒外敌，就需要上下团结一致，不惜牺牲，才能自保，这种可恶的人专门在士气上搞事，造成人心惶乱，内部分裂。谯周这种人，恨不得国家早亡，身为人臣，读他的文章而恨他的，都不是真的忠臣。

谯周的内心，魏国强大不可战胜，蜀国就像当年的秦国铁骑前的韩魏，唯有投降一途，这种人在组织里就是不做正事，专门把干正事的人给干了。往往还认为自己的水平高，以此作为自己求名于世间的办法。

后主刘禅带着几个弄臣顽劣政治，他没有发过一言一文，却拿一线的姜维说事，为什么？无非写给司马家的人看的，暗表忠心的一种手段。

大事看上去是孙琳、司马昭、姜维、诸葛诞这些人在前面搅动风云，然而贾充也好，谯周也好，这些人却在导致一个大势力的败亡上居功至伟。没有贾充逼反诸葛诞，谯周逼刘禅投降，大的历史续事可能还有变数。

就像汉末贾诩让李慛攻长安一样，一个小的建议，快速毁掉了一个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