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散文】岸边《母亲》
【作者简介】岸边,本名张松,男,自由撰稿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九期学员。作品散见于《星星诗刊》台湾《大海洋》诗刊《文学巷》等海内外报刊。出版诗集《金海岸》,并有诗被选入《中国新青年诗人诗选》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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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时间了,我没有去看望母亲。很多时候,可以说,是在刻意地躲着她老人家。记得有一次,车打母亲的门前经过,因为喝了酒,壮了胆,便决意走下来。但思虑再三,也终究没有下车,来到她老人家的门前。
母亲便把电话打过来,一遍遍催促她的儿子——我这个不孝之子,前去看她。到了最后,竟是一腔哀求的语调。说我到她那里,哪怕只坐十分钟,什么东西也不要带,就是想和我说说话。
我把电话轻轻挂下,呆在那里,足足有十分钟之久。我的泪水,鼻涕,混合在一起,顺着嘴角流进嘴里。我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决定去母亲那里一趟,我怕母亲的惦念,最终会伤害了身子。
在门外踌躇了很久,敲响了门。当母亲把门打开的时候,我看见她一只脚跨前,一只手举着一个热乎乎的烧饼。
“儿啊,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烧饼,马市街老买家的,现在搬到了沙厂。知道你要来,我骑车到纱厂给你买了一个。”她看见我发愣的样子,就催促说:“先吃下吧,别饿着。”母亲说着话,嘿嘿地笑着。她粗糙的手,把一只烧饼,递到了我的嘴上。
我轻轻咬了一口,喷香,酥脆,穴着圈儿的烧饼,绝对老买家的,没错。母亲这么一大把年纪,却骑着三轮车到纱厂,跑这么远的路程,为我买一个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烧饼。我吃不下去了,我这个遭天煞的!
母亲拉着我的衣角坐下,硬是逼着我把这个烧饼一口一口地咽下。我强装着欢笑,吃出一副有滋有味的样子。当我把整个烧饼都吃完的时候,母亲低着头对我说:“儿啊,你瘦多了,身体有毛病,在外就一定要注意身体。不管多大的坎儿,权当是跌了一跤,爬起来,重新走。千万不敢想不开啊!妈就是怕你出事,才硬是把你喊过来。”母亲说这些话时,泪在眼睛里噙着,她额头上的一道道皱纹,又深又长。
我把头伏在母亲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我这两年来所有的辛酸,痛苦,委屈,愧疚……随着泪水,放声而下。我原本有着一个还算殷实的家庭,靠自己双手创造的财富,比上不足,但小资生活,还算有余。两年来,我因为最初一念的冲动,投资了一个自己原本不熟悉的行业,花空了自己多年的积蓄后,也把母亲,同学,朋友,一一拖累。我是个不孝之子,不肖之夫,不义之人。巨大的落差和负罪感,令我无言再去见江东父老,包括我深爱着的母亲。我拿什么和他们交代!
“好些了吗?”母亲用她那双粗糙的手,摩挲着我的已经很稀疏的头发。仿佛我这个四十多岁的儿子,此时此刻,就是她老人家襁褓中的婴儿。母亲用力地把我搂在怀里,用力,用力……嘴里不停地说:“有娘吃的,就有你吃的,跌一跤,不算什么。只要长得记性,就一定能站起来。”
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把我的头,从她的怀里,慢慢托起。穿透浑浊的老泪,她那一双慈爱的目光,温暖了我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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