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小说】徐骥《喋血棋怪堂》
文/徐骥
【作者简介】徐骥：现供职于安徽省枞阳县公安局交警大队。在《思维与智慧》、《小品》、《文艺生活》、《精品故事会》、《精选小小说》、《故事世界》、《民间传奇故事》等杂志刊发诗歌、文章200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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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内的棋怪堂远近闻名。
棋怪堂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的主人黄胜。黄胜是一家药铺的老板，不仅是杭州城内最大的药品批发商，而且控制着长江上下游数个大中城市的药品市场，但黄胜的出名不是因为他的经商才能，而是因为他的癖好——围棋，他是棋圣黄龙士的后人，深得黄棋圣的精髓，下得一手好围棋，他创办杭州城内最大的一家棋铺——棋怪堂，凡胜过他的或手谈后经他认可的都可留在棋怪堂，吃穿不愁，每月还能拿到不菲的补助。
这天，黄胜从杭州知府官邸出来，走进棋怪堂一雅间后，就一个人静坐默默不语。一个多时辰后，下人说吴洪庆来访，黄胜不禁眼睛一亮，赶紧吩咐快请。一年前，杭州城内突发瘟疫，死亡不计其数，难民们纷纷冲击官府抢夺药铺，一些不法之徒趁火打劫，黄胜的几家药铺也被袭击，那天他心事重重地走进棋怪堂，想找个对手下棋散心，看见一青年正与管家对奕，按惯例，第一次来打擂的，都由管家应仗，黄胜便静立旁边观看。青年执白子，前二十步落到棋盘上却都是四线以下的位置，黄胜心里暗自叹息，这样注重边角忽视中腹的招法显然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他正准备离开时，青年一子投到黑阵的厚壁上，黄胜定睛细看，不禁叫绝，看似坚固的厚壁硬是被这粒黑子撕开了一道口子……
局后，黄胜邀青年手谈一盘，青年虽然不是黄胜的对手，但他在对局中表现的思路还是令黄胜欣赏，两人进行长时间的复盘，从交谈中得知，青年叫吴洪庆，来自河南某地，因为幼时父母意外过世孤苦无依，只身一人来杭州，听说棋怪堂传奇事迹后，就想找黄胜寻求帮助。黄胜问他以后的打算，吴洪庆说他祖传刀艺，想在杭州城内开一家刀铺，准备向黄胜借几百俩银子，黄胜说杭州城内张小泉刀艺天下闻名，你能在此站稳脚跟吗？吴洪庆腼腆一笑道：“招牌都是人传出来的。”黄胜看他自负的神态，决定考考他，就说了此次的难处，问他有何良策。吴洪庆沉思片刻，说先生不如开仓救济。黄胜说愿闻其详。吴洪庆道，这次瘟疫使许多难民流离失所，更没有钱去买药，加之官府拿不出赈灾款，导致局势混乱，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将会引起更大的灾难，先生此时开仓救济，不仅安抚民心稳定局势，还为以后的发展打下基础。黄胜连连点头。
果然，这次瘟疫过后，黄胜声名远播，很快就垄断了杭州城内的各大医药堂，附近的几个城市也纷纷向他定货，一年不到就收回了赈灾开仓时的损失，可谓是名利双收；吴洪庆从黄胜那里借了几百俩银子在杭州城内开家刀匠铺，专门煅打、销售一种短刀，类似于日本浪人那种弯刀，但比弯刀更短更锐利，可放在腰间、靴里用以防身，当时倭贼出没海上经常骚扰市民，因此这种短刀很受老百姓的喜欢，吴洪庆加大规模在沿海几个大城市都开了分店，生意真是一日千里。吴洪庆有空就去棋怪堂，手谈的结果是负多胜少，但与黄胜的情谊却是日益加深。
管家沏上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后就退出去，吴洪庆拈起一粒白子轻轻地打在榧木盘上，黄胜摆摆手，吴洪庆便端坐着不发一言，良久，黄胜长叹一声道，知府这次是狮子大张口啊！吴洪庆仍静静地听着，这是他们之间行成的默契了，每有难处时，黄胜不紧不慢地说，而后两人相互协商想出办法共度危难。知府这次以水患、倭贼横行为由，强迫黄胜交出大半个药铺来加强海防，其实这只是知府想霸占药铺的借口，几年来，黄胜因知府及其母亲过寿、巩固城墙、赈灾义演等不知捐出了多少资金，仍是填不满知府的贪欲。沉默一段时间后，吴洪庆低声道，在下有一个点子，或许能帮先生度过难关。
吴洪庆呷口茶，缓缓地说，在下数日前去广州，在天香楼赎回一绝色艺伎——童梅，此女不但冰雪聪明，而且温柔可人，更绝的是她居然下得一手好围棋……黄胜一听就来了兴致，立即派人去请童梅。童梅果然长得国色天香，她轻移三尺金莲步进棋怪堂时，众人忘记了落子，但见秋波流处，众人觉得如沐春风。童梅袅袅婷婷地向黄胜拜了一辑，黄胜赶紧还了一礼，她伸出兰花指轻拈一粒白子打在天元上，一双丹凤眼静静地注视着黄胜。果然出手不凡啊，黄胜暗暗叫声好。两人你来我往，盘上数条大龙相互缠绕，两柱香后，竟成三劫循环无胜负奇局！吴洪庆笑道，缘分缘分，童梅，这就是我曾向你提到的恩公黄胜先生。童梅盈盈笑道，是你的恩公也就是我的恩公，今天恩公叫我来，不会就是叫我与恩公下盘棋吧。吴洪庆哈哈大笑，果然是冰雪聪明。童梅也笑了。
吴洪庆望着童梅，神情肃穆地说，知府大人看上了恩公的财产，想要巧取豪夺……童梅亦定定地注视吴洪庆，但请恩公吩咐。吴洪庆咳嗽两声，沉声道，知府大人不仅贪财好色，还附庸风雅，臭棋篓子一个，却自命木狐雅士……童梅掩口一笑说我明白了。黄胜忽地朝她拜了下去，童梅急忙还礼连呼不敢当。黄胜拉着她的手，动情地说愿以兄妹称之，吴洪庆拍手叫好，说加上我一个可好？三人当即义结金兰，黄胜年长为兄吴洪庆为弟童梅为小妹，吴洪庆拍了拍童梅的肩膀，苦了小妹了，童梅眼睛红红地说，我虽出身官宦之家，但年幼时家父遭小人迫害以致家破人亡，流落他乡后被人拐骗到青楼，如果不是恩公，我至今仍在水深火热中，更不说有两个哥哥了，能为哥哥排忧解难是小妹我的幸运。黄胜拉着他倆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数日后，黄胜亲自将知府请到棋怪堂，知府深陷童梅的魅力，童梅也极尽温柔之能事，将知府弄得昏昏沉沉的，知府欲宽衣解带，童梅咬着知府的耳朵说，你如果敢打我大哥的主意，我不会满足你，知府连声道，哎哟，我的姑奶奶，饶了我吧，我答应。一番鱼水之欢后，童梅偎在知府胖墩墩的怀里，娇滴滴地说，人家想陪在你身边嘛！知府高兴得一把搂住她，连声说有你这么个大美人陪在身边，不管做什么事都有劲啊，古人说快活似神仙，我看就是如此吧。
两个月后的一天，黄胜与吴洪庆在棋怪堂下棋，童梅和知府率数十人忽然来了。黄胜慌忙站起，不知老爷驾到，有失远迎望请恕罪。知府冷哼一声道，倭贼已侵扰广州城，灾民逐日增多，两位还有雅兴手谈，那好，今天就与你们手谈一下，本官对吴洪庆，童梅对黄胜，赌金一局十万俩，输赢嘛都作为赈灾款。“十万俩？”黄胜惊得叫出来，欲要申辩时，知府和吴洪庆已落下了棋子，再作打算吧。黄胜和童梅也在棋盘边坐了下来。两个小时过去，他们决出胜负，竟然是知府赢了；黄胜朗声大笑道，藤原树梅，你认输吧。
童梅呆呆地望着他，黄胜鄙视的笑笑，奇怪吗？藤原小姐，从我第一次与你下棋，就对你产生了怀疑，不错，你的水平很高，但两个围棋高手对局时发生的杀气是光明正大坦然自若的，可是你在对局中却流露出阴险狡诈的霸气，显然是有所图谋，我说的对吗，武原洪庆先生？黄胜嘲弄地望着吴洪庆——武原洪庆。
武原洪庆哈哈大笑道，就是你有所防范，今天你能逃脱吗！
黄胜愤怒地望着他：十三年前的一个冬天早晨，一个孤儿倒在吴铁匠的门边，吴铁匠夫妇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了这个差点被暴风雪带走的生命，并把祖传的技艺教给他，岂料这竟是个阴谋，那个孤儿四年后在一个冬天寒冷的早晨，用吴铁匠教会他煅打的短刀残忍地刺进了两个老人单薄的身体，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一个梦想——侵略大清国，因为你们琉球国缺少近距离格斗的利器制作技术；三年前，你伙同藤原树梅俘获好色的广州知府，将我的兄弟杀害……
“黄东是你的兄弟？”武原洪庆得意地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么说，你也是戚继光的筹粮官啰，那我更不要放过了……”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光冲黄胜飞来，黄胜一个鹞子翻身，一把匕首插进墙壁直没至柄。“想不到大哥还是个会家子呢”，黄胜冷冷道：“小妹的腕力也不赖啊”。
“死鬼，叫他教出城防图”， 藤原树梅冲知府喊。可是没有反应，知府不知何时被点了死穴，早已瘫到在地。
武原洪庆欲举刀时，厢门大开，数十个壮汉闯进来，他们的太阳穴突起，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这次是玩完了，武原洪庆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