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座位、麦田里的穗

我有时会想起坐老6路公交车的时候。每天上下班都很挤，但我经常可以得到司机后面的一个座位，优哉游哉地晃荡完这一程。

那是一个工具箱改装的座位，很寒酸，既没有靠背，也没有扶手，是个典型的“差等舱”。但我发现，别人不去坐它的更主要原因，是因为它来得太轻易——它位置正对着上车门口——人们总会期望绕过它能找到更好的座位。

好几次我跟着人群上了车，大家一路张望，路过前面过道的座位也不坐，直奔下车门口的“头等舱”，如果头等舱坐满了人，就去抢那附近的“经济舱”，如果全都没抢到，再返回头来找座时，常常是“次等舱”也被人坐了。

每个站点，都聚集着这样一群希望高于现实的人，他们眼中永远有更高的标准，永远不珍惜最先得到的机会，除非已经没有选择余地。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人们不断地从欲望的前门涌进来，挑拣着，企盼着，带着破灭的理想泡泡儿从失望的后门下车。这一路上锱铢必较，偶然得到，也不会珍惜。

苏格拉底让弟子们到麦田里去，看谁能拿回一颗最饱满的麦穗，但不许回头。结果弟子们个个空手而回。人们啊，对遇到的第一颗麦穗永远不会满意，那熊熊燃烧的心底里的奢望，会支撑他一直走到田野尽头，到头来一无所获。“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做为最庸俗的哲学，这句话早已被充满激情的远大理想所鄙弃，而实际上，我倒觉得，那些洗脑式的高谈阔论，往往是以不切实际的理想做由头，蛊惑你去追求脱离大众的、个别人的顶峰生活而已。

个别人一蹴而就的顶级辉煌或许也是有的，但大众的普遍成功更来自珍惜每一分眼前的机遇。门口有个座位，我们不要因为它来得最早而放弃它。

（注：本文第一张图由摄影网友“红烧肉”提供，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