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小王 】/ 郭挺
“傻子”小王
郭挺
九月的太阳虽不及七八月来的猛热，但正午依旧恶狠狠地烤着，直照得教学楼的瓷片儿魔镜一般晕晃。周围倒也安静，几声断续的蝉鸣从耷拉的柳枝上传来，过不了多久，蝉就没了，这声儿也只有来年再听了。
一声铃响，午自习终于下了。许久小王从楼上下来，擦去额上渗出的汗滴，这些题应该讲清楚了，可学生的作业却错了那么多，什么原因呢？汗珠子越来越多，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了几声，急忙掏出来一看，果然是学校工作群的消息：上级检查，请相关人员迅速到会议室开会，勿误。来不及擦汗，小王一阵小跑直奔了会议室。
屋子空荡荡的，桌椅无声地匀着气，窗子紧闭，似有一阵浪——热的。打开风扇，开好窗，小王不由得又想起了学生的错题，那一个个红叉叉直挠得他心疼。他又回想起上课的情景，是不是那个关键的地方未讲透？领导们陆陆续续推开门，说着真热，抬头，见风扇旋着，便拿出手机坐了下来。一声长咳，校长一气儿说了一堆任务——没带喘气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在了小王身上，大家都听明白了——这堆任务说白了就是档案，小王是档案管理员——门儿清。分管卫生的老刘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小王，你可是主力哟"。分管德育的丁老师，笑容可掬地抱紧小王，"老同学，我又得靠你了"，其他领导也纷纷走了过来，交待着什么。小王听着，点头复点头。最后校长给了一沓迎检对照表，也走了。
小王拿起迎检表，关了风扇。走出会议室，天上的日头躲猫猫的藏了起来，有点闷，蝉似乎也耗尽了力气，累了，没了声。工作十几年了，每年都是这样子过来的。挺一挺就过去了。班主任累，别人不干，小王干；档案头绪多，别人皱眉，小王理；加班路远，别人埋怨，小王提前来。可小王十几年一二一——原地踏步踏。在学校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就连与小王同时来得同学小丁都混了中层，评了职称。小王依旧平民一个，初级多年。可这个傻子还削尖了脑袋苦干实干，即使亲朋好友使了劲给寻了个好去处，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别人也懒得理了，谁让人家好话说尽却左耳进右耳出呢？于是大家都说他傻了，唯独学生们偏偏欢喜他。
下了课的校园因孩子们的活蹦乱跳而生动活泼了，他们似乎不怕热，专挑晒的地方玩，满是好奇心。你瞧：一群孩子围着教师院儿一张公示看得热闹，几个大一点孩子在黑得发亮的字儿里寻着小王的名字，却瞪大了眼，恨不得在字儿里寻个骨头，骨头赫然写着：小王老师。可即便安了雷达也没个声儿。他们的脸涨得通红，筋儿也青了不少。却不得默默地转过头，看着天上几片黑云，压得低低的。当他们与小王的眼神相会的时候，却发觉老师的眼睛那么清澈，似一泓清泉。他们却依旧不甘，为老师鸣不平，小王只是点点头，微笑，依旧看着他们，直至孩子们绽放笑脸，他也笑了却也泛着泪花。小王其实在开会的时候就己发现了那张公示——先进优秀的公示。他闷愤过，甚至想到微信回复：有事儿，不能参加。可还是迈开了步，走进了会议室。
一阵风，柳枝舞着腰身，几声闷雷，好像要下雨，小王拉着孩子们跑向教室，几滴雨滴了下来，打在脸上，一阵冰凉。远处，似有一只蝉壳从柳枝上跌落，金黄透亮。小王又跑了过去，在飘洒的雨中，在枯黄泥湿的柳叶中捡起了那只蝉壳……
耳边似乎一阵蝉鸣：知——了——知——了……
作者简介：郭挺，男，80后。生于长安，长于长安，工作亦在长安。长安故土，滋润我心，教书之余写诗、散文，以咏吾乡。亦有作品发表纸刊和微媒平台，现为长安区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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