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健：户口｜小说

韩雪丽：她结婚了（外一章）｜故事

文/汪健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B城的夜是华美的，路灯整齐的沿着马路两边林立闪烁着，楼房高耸，一座座高低相间，洁净明亮在夜空中璀璨夺目。马路上车灯闪耀，似一节节流动的霓虹灯，好一座流金淌银的不夜城……

何义柱和钱丽在争论结婚证的事。

他们的喜酒已经在男方的小县城办了。虽说女方在四川，男方在安徽，但还是把双方的亲戚接到一起，办了这场隆重的婚宴，现在拿结婚证两人却互不相让，男方想在B城有了自己的户口，在B城登记拿证，女方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现在就要在双方户口所在地拿结婚证。何义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钱丽说，要为将来他们的孩子作想，我们能在B市落户，孩子才能落户，才好在B市读书，现在拿那个结婚证没有意思，要钱丽相信他，不会有二心的。

钱丽和何义柱是在朋友的一次聚会上认识彼此的，何义柱毕业于北方某985重点高校，在B市一家高新科技公司做研发主管，疲于工作，一直也没有心仪的女朋友，在一次聚会上朋友引见了钱丽，何义柱感觉眼前一亮，这个钱丽似曾相识，缘分顿生。钱丽对何义柱高大英俊也颇生爱慕之情，钱丽虽出身四川农村，但大学四年早把这农家姑娘修炼成一朵楚楚动人的花朵，一张圆圆肉肉的脸，像熟透的苹果，一张小嘴自然红润，露着洁白晶莹的牙齿，且气质不凡。男大女大，一年多的相爱，终于修得了正果。

钱丽能感觉到何义柱的真诚和对自己的爱恋，可这世上那有什么绝对的事，这不拿结婚证，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为了将来的孩子，她还是选择相信何义柱，以何义柱在公司的重要位置和影响力，单位领导答应过他，为他争取到B市户口，是完全可能的，钱丽相信他们会在B城落户立足的。

为了省钱，他们退掉了靠近公司边的房子，在靠近郊区的小区租了一套小房子，开始新的生活，他们一早就一起去挤地铁，下班了钱丽担起了买菜做饭的职责，尽管何义柱常常回来很迟，钱丽总要等他一起吃饭。

这一天，何义柱回来很早，难得下了个早班，看看钱丽还没回，他想都是钱丽买菜做饭，自己有空也应该做做这些，想着就出门向菜市场走去。在老家县城的菜市场，都是早上人流量大，傍晚就差不多都关门歇业了，可在B城不一样，菜市场早市没什么人，晚上这里却闹哄哄的，下班的人儿这个点正是买菜的好时间。摊位上蔬菜成堆，小菜山似的，一排排的紧挨着立在大厅中间，肉类鱼类靠在两边，何义柱买了些青菜，想着买点肉，自己来做，在老家高中时，就跟母亲学过红烧肉的做法，他想给钱丽一个惊喜。

远远的看着一个女人在低头剁肉，他径直的走了过去，指着五花肉问，这五花肉多少钱一斤？女人没抬头：十六块。等女人仰起脸，何义柱和女人都愣了，又都笑了。原来卖肉的女人是何义柱的初中同学，叫李媛媛，很早来B城打工，听说嫁给了B城的男人，怎么成卖肉的了……李媛媛那张鸭蛋型的脸白皙红润，和她前面油腻斑斑的皮围兜很不匹配，李媛媛笑完又有些尴尬，指着墙上的二微码对何义柱说，我们晚上聊，肉先拿回去吧，送你了。何义柱知道再给钱，她也不会收，也不好耽误媛媛做生意，就回去了。

晚上一聊才知道，原来媛媛的男人去年在早上开车拉肉时，出车祸死了，媛媛就接手了她男人的生意，好在男人家有自建的一幢两层半的小洋楼，媛媛就这样带着女儿过。媛媛约何义柱夫妻周末一起到她家做客吃饭，何义柱暂时答应了，他不确定钱丽去不去。

又是一个周末，钱丽在何义柱的撺掇之下，买了水果和零食，来到媛媛家。这里规划得很好，青一色地两层半的小洋楼，前面带着个小院子，纵横排列整齐，媛媛早恭候在院门口，穿着件紫色带白花的短裙，头发扎一支悬在突起的胸前，好似变了个人，迎他们进了宽大的客厅。家里装修简洁，白色的墙和天花板，鹅黄的地板砖，沙发，桌椅等必备的普通家具，但就这些，已经够了，在B城这幢小楼怎么着也要值个五六百万。

屋里出来个小丫头，散着头发，圆滚滚的一张小脸，上来叫阿姨叔叔好，钱丽爱孩子，抱起她，问她叫啥名字，孩子甜甜的答到，叫曼琪，孩子和钱丽很快熟悉了，混到一起去了。何义柱在和厨房的媛媛答话，聊这些年经历和辛酸苦辣。中饭了，一桌丰盛的安徽老家味的家乡菜，开了两瓶啤酒，三人边喝边聊，席间媛媛真诚邀请何义柱夫妻搬到她家来住，这么大房子，她和孩子住在里太寂寞也太浪费了。何义柱和钱丽对视一眼，没有表态。

晚上回到家，何义柱问钱丽，是否同意住进媛媛家去，钱丽喜欢曼琪，说到：“说不定媛媛说的客套话，你却当真了。”何义柱沉默了。后面媛媛又多次邀何义柱搬到她那边，钱丽和何义柱便答应了。一个晴好的周末，他们退了自己的房子，搬进了媛媛的小洋楼。

媛媛把整个二楼都让给了何义柱夫妻，厨房两家共用。自从何义柱夫妻搬进来，媛媛再也不担心曼琪一个人在家了，晚饭常常就和钱丽一起吃，周末何义柱钱丽有空还教教孩子的功课，曼琪也比以前开心活泼多了。媛媛常回家看到钱丽和曼琪在一起，仿佛也回到童年时光，对她说：“你们也该生一个孩子了”。钱丽指着何义柱说，你问他吧。何义柱尴尬的笑笑，道：“我们结婚证都还没办，想尽快解决户口问题，孩子生下来，才好落户”。媛媛顿时领悟。

一日周末一起吃晚餐，曼琪吃好出去玩了，媛媛腼腆的说，我有一个想法，你们不同意就当我没说，何义柱说：“都跟一家人似的，你就别绕弯子了，说吧！”

媛媛说：“我嫁我老公时，户口也在老家，到结婚的第二年，就把户口转到B城落户了，曼琪也上了B城户口，你们如不介意，让何义柱和我拿个结婚证，就说你是倒插门的，明年转了户口到B市，我们再办个离婚手续，你们就可以拿证结婚了，钱丽的户口第二年也可以上B市户口了，一切都解决了……”

媛媛说完，傻傻的看着何义柱夫妻。钱丽何义柱面面相觑，哑然呆坐，沉思很久，何义柱说：“这是个好主意，我们还要再商量……”

钱丽和媛媛处了这段时间，也了解媛媛是个热心直爽的好女人，但这个主意的确是个馊主意，但真的又是一个绝好的落户B市的通道，当着何义柱的面，她钱丽又能说什么呢，否决了吧，又说她不信任他，人家当着她面说出来，心里是坦荡的，钱丽微笑着吃饭，什么都没说。

晚上何义柱和钱丽一再沟通，如其这样遥遥无期的等待单位领导的消息，不如走这步棋赌一把。

周一，何义柱和媛媛就在媛媛所在区办理了结婚登记，拿了结婚证书。三个人和往常一样生活着，媛媛照常到菜市场卖肉，钱丽夫妻照常上班。

只要媛媛在家吃饭，她总是勤快的给何义柱加饭夹菜，当然也给钱丽加饭夹菜，过去一直是这样，可现在每看到媛媛给何义柱夹菜加饭，钱丽都有一种酸酸的滋味涌上心头，也许真应了那句话：这世上不吃饭的女人也许有几个，不吃醋的女人真的找不到一个，钱丽暗想：等明年办了何义柱的户口，赶紧搬离，现在，她甚至后悔答应办了这件荒唐事……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初夏，何义柱和媛媛带着户口簿和相关手续，来到所在的派出所，办户籍的人可真不少，好不易轮到媛媛，媛媛递上户口本，结婚证等物件，办公人员认真的看看了看，冰冷话语对媛媛说：“同志，你老公的户口现在不能办！”

媛媛说：“为什么，不是过了一年就能转吗？”

工作人员笑了，说：“那是老黄历了，前年政策就改成了结婚后六年再给另一方转户口。”

何义柱听到这话，似从这初夏一腿迈进了冰冷冬季，真的人算不如天算啊！何义柱和媛媛悻悻回家，和媛媛讨论办离婚的事宜，媛媛说：“六年也一晃就过了，你着急也没有用呀。”

何义柱：“不可能，这样钱丽肯定不会同意的。”

当年初中毕业，有多少女同学多对何义柱示好，不仅人长得帅，成绩也是全年级第一名的霸主，后来，走上社会，又有多少女同学在梦寐中都想嫁给何义柱这样优秀的男人，这么块品质绝好的肉，都含在嘴里了，就这么再吐出来？媛媛自从死了男人后，生活早已把她逼成了一个女汉子，在菜市场人员最混杂的地方，同行的竞争，不同顾客的苛求，她没有退缩的余地，只有往前闯，在这社会你没有钱，也不会有谁同情你施舍你，特别在B市，这个没有亲情的城市，各人自扫门前雪，她早想找个男人靠靠她疲惫的肩膀,她不能就这么放手何义柱，这辈子给他做牛做马她也愿意……

何义柱一提到去办离婚，媛媛就推辞说忙，走不开。钱丽偶有问何义柱，你和媛媛去办户口了吗？他也只是支支吾吾的说快了……

眼看夏天已走到尽头，街道两边的金黄树叶落了一地，远看像一条黄金之道，这是B 市最醉人的秋季了。钱丽的父亲打电话，说她母亲身体检查不太好，问她可有时间回四川老家一趟，钱丽一听就慌了，归心似箭，匆匆忙忙回家了。钱丽一回，何义柱下班回来就有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这两人过惯了，回来少了个女人，这就不像家了，也懒得去做饭，常带曼棋在外吃饭。

媛媛仍旧一早五点左右就去批发商拿边去拉肉。这一早，媛媛起床，看看二楼的门，心里一动，回去拿了自留备用钥匙，缓步走上楼。她要主动出击，不能就这么耗下去，做为一个历经婚姻的女人，她知道，男人早上这个点，是一天生命力最旺盛的时间……一连几天下来，何义柱像个囚徒似的默许了，他不知道钱丽回来他怎么去伪装，去面对这个他婚前婚后许了几百次诺言却没拿结婚证的妻子……

曼琪每天起床，都是何义柱或钱丽带她去吃早点，这日周末，曼琪起床，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何叔叔还没下来，真的是懒虫……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楼上，推开了何义柱的门，看见妈妈正和何叔叔相拥而眠，曼琪大嚷：“你们两个偷睡在一起，也不带我……”何义柱又惊又羞，媛媛赶紧穿衣起床把曼琪领走了……

钱丽回到B市，已身心憔悴，母亲做完手术，一切安顿好了，她已是精疲力竭。第二天，便匆匆赶往公司上班，看着何义柱脸色阴郁，她也懒得去询问什么。周末，何义柱对钱丽说：“我们搬走吧。”

钱丽瞪大眼：“搬走？曼琪怎么办？”

何义柱说：“给了媛媛两次房租，她也不收，长期住着不好意思，再说，媛媛还要找男人成家呢，我们住的过长，不合适的”。

钱丽想着也是，媛媛还那么年轻，不能就这样守一辈子寡吧，交了男朋友，我们住这边有点碍事的，钱丽就是舍不下曼琪，我们一走，曼琪每天早上起床就只得一个人去吃早饭，晚饭也只能等她妈妈回来了……想着，她叹了口气，走到曼琪的小房间，曼琪正趴在桌子上画画呢，钱丽撩起孩子散到脸前头发，说道：“曼琪，阿姨和叔叔打算周末搬走了，你一个人要乖乖的在家，要听你妈的话”。

曼琪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珠疑惑的看着钱丽，稚嫩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你们干嘛要走啊，我不要你们走，我妈也不让叔叔走，他们晚上都睡一起了，可亲密了……”

钱丽那一刻差点晕过去，她默默的回楼上收拾起自己的衣物，何义柱问她，她苦笑道：“你们假戏真做，把我当猴耍，你留下吧。”

何义柱羞愧难当，他和钱丽一起收拾起物品，他能说什么呢？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等媛媛晚上回来，早已人去楼空，曼琪断断续续的对媛媛说了事情的原委，媛媛气得在曼琪的屁股上扇了两巴掌，曼琪嚎啕大哭，她不知道自己错在那，老师和妈妈都一直教她要做诚实得孩子，不能说假话，可她说得都是真话呀……

到了新住居，何义柱给钱丽跪下了，请求她原谅，也说明事情得原委，他会尽快去和媛媛去办理离婚手续，让那狗日的户口见鬼去吧……一个月下来，钱丽禁不起何义柱得软磨硬泡，答应原谅他，可心灵深处有如大海般的，有一处暗礁在忽隐忽现……也许这个残酷的世界，好人很难生活得很好……

何义柱决然的对媛媛表明了态度，务必在本周解除婚姻关系，要么就法庭上见……媛媛沉默不应，何义柱的话似石沉大海……

钱丽这日下班，落寞的走往地铁口，心情如这秋天的树叶在枝丫上荡来荡去，人流匆匆从身边而过，宛如一排排回归的鱼儿，车辆走走停停，似一排排甲壳虫。楼房高高低低像老家山上的野森林，在这个异乡的大都市，她感觉自己像一条孤零零的鱼，从住处游到公司，又从公司游到住处，自从和何义柱认识同居之后，她下班一度是那么迫切的想游回去，而现在呢，她懒散的看着斜阳里的高楼，恍若如梦。眼前被一个身影挡住了，钱丽凝神一看，哦，是媛媛！

钱丽脸色顿时阴沉。媛媛拉着钱丽的手，低声下气的对钱丽说：“好妹妹，你就把他让给我吧，你又美又年轻，就当可怜我吧。”

钱丽藐视着她，凄然地说：“不是已经让给你了吗？证也办了，床也上了!”说完甩开媛媛地手，劲步走向地铁入口，留下媛媛痴痴站在路口，伸着手还未缩回，似在乞讨……

何义柱真地沉不气了，他不能由媛媛这样拖下去，他更不可能和媛媛结婚过下去的，但对于媛媛的死缠硬拖，他也苦于无计，告他进法院那是最下下策了。还有钱丽再也不催促他去离婚，让他更感到感情的危机。

何义柱初中的班主任马老师，要到B市来检查身体，晚上电话给他，让他见一面，在B市的大医院，有何义柱的大学朋友。来B市就医，就得靠何义柱去找关系，何义柱当晚就联系了在做主治医师的朋友朱璨耀，朱医生和他是校友，在同一所高校的医学系毕业，在读大学时的社团里认识，一直很处得来。他脑子里闪动了一下，感觉这是解决他和媛媛的婚姻关系的最好时机。

第二天，他给公司领导请了半天的假，去朱璨耀所在的医院等马老师，他给媛媛打了电话，说明了班主任来了，邀她一起陪班主任吃个中餐。媛媛一口答应了，心下暗想这也许是她和何义柱关系缓和的一个契机。媛媛来到吃饭的酒店，何义柱马老师夫妇还有朱医生早已就坐了，她连声说抱歉，坐在马老师的身边，席间媛媛又倒茶又斟酒，似一副女主人的姿态，马老师夫妻对媛媛也是怜爱有加，马老师还对媛媛说，你下午迟点回去吧，陪我说几句话。马老师在做媛媛和何义柱的班主任时，把班上每个孩子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就是现在走上社会的学生，没有那位同学不敬重马老师的，当然何义柱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朱医生先走了，医院很忙，他溜出来吃中饭就已经犯了规矩，何义柱也要走了，走时对媛媛说，你要多陪会马老师，单已经买过了。包间就剩下了他们三个，马老师和颜悦色的媛媛说：“你和义柱拿了证了？你们的事义柱都对我说了，你不能拖义柱的后腿呀！”

媛媛没想到何义柱会来这手，她只有无语的听马老师的话。

“在我们那个时代，婚姻是不自由的，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坑了许多无缘的男女，你怎能思想这么落后呢？”马老师缓了口气，“强扭的瓜不甜，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人生许多时候要学会放手，才能重新得到！你到后来会明白的！”

讲的媛媛脸红耳赤，轻声说道：“马老师，您放心，明天我们就办了离婚手续。”

马老师的身体情况不是很乐观，但还有手术的意义，朱璨耀给何义柱讲解了病情。何义柱第二天真和和媛媛办了离婚手续，心情大好！听说还有手术意义，真的替马老师高兴，打电话对马老师说手术后，如果他没空，让她老婆钱丽去看望他。马老师手术的第三天，钱丽来到了医院，B市的各大医院，一年之中无一日不是人流涌动，早上一过八点挂号的队伍就排到了门口，其中不泛如马老师这样的外地患者。

来到住院部，按名字找到了马老师的床铺，马老师虽形容憔悴，但精神还好，她自我介绍了一下，马老师夫人连赞她漂亮，马老师的儿子也在，三十多岁，也是一名教师，接过钱丽手里的水果物品，钱丽又拿出一个红包，说这是何义柱的一点心意，马老师母子一再推脱，还是让钱丽塞进了马夫人的兜里，马老师儿子说：“朱医生为家父的手术，做了不少工作，最好的主刀医生都是他找的，我们给的红包，他们也没收，早上已经约了朱医生和主刀医生，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

钱丽在酒店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来了朱璨耀和主刀医生，及麻醉师等，朱璨耀一见钱丽，叫道：“何义柱这狗日的到底几个老婆？怎么和上次的不一样呢？”

钱丽尴尬的笑道：“上次那位是他女同学。”

朱璨耀道：“同学？不像，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呀！”有些人一见面就投缘，朱璨耀和钱丽就是这种，他们坐在包间沙发上就此开聊，互相介绍，原来朱医生本就是B市人，只是在北方上了大学。在服务员上菜完毕，他们还在聊。马老师儿子提醒钱丽，带朱医生上席就座，钱丽和朱璨耀才从包间一侧的沙发上欠身起立入席，晚餐当然少不了酒，钱丽和朱医生似有相见恨晚之势，加上心里这阶段不痛快，频频举杯……

酒局进入尾声，钱丽已似醉非醉的状态，和朱璨耀称兄道弟，俨然是哥们了，朱璨耀虽也喝了不少酒，但对他来说并不多，这种场面他经历多了。他主动要送钱丽回家，他搀扶着钱丽，在酒店外等出租车，钱丽却扭曲挣扎，嘴里喃喃说：“我不想回家，那不是我的家……”

一个人情绪郁结很久，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心灵之门一但打开了，就如破堤而出的洪水……钱丽把她和何义柱媛媛之间的关系前后始末全都倒出，听得朱璨耀凝神不动发呆，不就是户口吗？至于这样折腾吗？他感觉他们对钱丽太不公道了……

朱璨耀当场拍胸说：“不就是个户口吗？老子从小就是B市户口，也没感觉有什么重要呀，你嫁我吧，户口算个屁事，何义柱这小子也特他妈不是人了……”

何义柱等至夜深，也不见钱丽回，他拨通了钱丽的电话，那边却被挂断了，他又急得打马老师儿子电话，马老师儿子说，朱医生送钱丽回了呀……

何义柱一夜无眠，一连三天，钱丽无踪影，周五回家，发现桌上留着字条，门钥匙，和一沓钱，字条上写着：别了，亲爱的！这钱是我们请客时我该出的另一半！

何义柱感觉有点晕，他像一只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转，电话响了，他以为是钱丽打的，赶紧接了，原来是公司的电话，告知他B市政府下了最新的文件，从事高新科技行业的科技人员，航空航天类，机械设计类，人工智能类，可以转户口了……何义柱无语的挂了电话。

他默默的走至窗前，电话又响了，哦，是媛媛的电话，媛媛就站在他的楼下，他看得清楚，媛媛说：“我怀孕了，你要不要……”

何义柱拿起桌上的那沓钱，向媛媛砸去,钱在空中散开了，似这秋天的落叶，在空中飘飘荡荡，上下翻转，却迟迟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