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雪山庙之前,面对大好山河,林冲在暴风雪中先热了个身

那时候我还小,但水浒已经读得七七八八了,大概知道这一段的故事。而且,那时候老家的冬天还比较正常,每年冬天都会下好几场雪,路上结冰,所以每次看到这个画面都感情挺复杂的。

先试着理解一下林冲当时的处境。

本来在东京汴梁有一份稳定的体制内工作,吃着火锅唱着歌,祸从天降,自己被骗入白虎节堂,刺配充军,老婆不知下落,家破人亡。而他被发配的沧州,当时是辽宋对峙的前线,虽然已经是北宋末年,武备废弛,但毕竟在当时人的头脑里的大宋版图里,是偏远之地。

就在这样一个地方,林冲被分派去看守草料场,接替的是一个看上去半死不活的老兵。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个活儿没什么重要性,在别人眼里,林冲是和这个大半截身子已经埋在土里的老兵相差不远,基本上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废人,所以才去干这种活儿。

林冲是什么样的人?看过水浒的人都知道,一句话,无论谁见了林冲,都得承认“林教头武艺高强”。身怀绝技却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在这个连人都见不着的草料场混吃等死。如果换你是林冲,你想象一下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但林冲在这里没有灰心丧气,状态反而可以总结为两个字,洒脱。

天气突然变冷,林冲去附近的酒店买酒喝,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房子塌了,自己没地方住了。本来就是被发配到穷乡僻壤的偏远地区来的,一间草房暂且安身,房子还倒了。你把林冲换成杜甫试试,是不是要哭天抢地,长吁短叹,再来一个“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大概十来岁的时候,老家一场暴雨,我家院子半边直接就塌陷下去了,二十多只鸡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直接没了。我和我爸冒着大雨,拿着手电筒,费了半天劲,才把猪赶出来,关在安全一点的地方。浑身湿透,坐在房檐下看着那个暴雨和房屋倒塌之后的残垣断壁,那个心情,是连绝望都没有的,就是完全没有感觉了,爱咋咋地吧,该死该活都不由我们说了算了,看天吧。

但林冲面对这种局面,依然没有绝望,泰然处之,先离开草料场,来到之前路过的破山神庙暂住,准备等到第二天雪停了再想办法修整房屋。

他买酒返回草料场的时候,对着银装素裹的大好山河,舞了一回枪。这个情节也非常重要。为什么呢?虽然已经被刺配充军了,但林冲的雄心壮志还在,还是在等待时机翻身。平时都是深藏不露,谨小慎微的,但在这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场景里,林冲舞了一回枪。

老版电视剧《水浒传》里这段拍得非常美,有了“孤舟衰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只不过渔夫是钓鱼,是孤寂中的坚持,而林冲的状态反而是被大好山河激发起了埋藏已久的雄心壮志。所以电视剧里这段的色彩是比较明亮的,和之前林冲在草料场的灰暗处境形成一个鲜明的对照。

看看这之前林冲展露武艺的场景,都是在有人、而且有不少人围观的时候。比如在大相国寺和鲁智深比武,在柴进府中和洪教头比武,虽然都是取胜,但都是有观众的,展露武艺是可以给他带来好处的。但在这个大雪天,方圆几十里连个鬼都找不到,林冲才想起了自己的武艺。

而且,这之前的两次林冲用的都是哨棒,而这次却是用的长枪,这之后他就一直用枪。枪是老兵留下的,对老兵来说,这个枪和烧火棍没啥区别,而林冲除了用它挑酒葫芦,也让这支枪重新变成了武器。

当林冲带着买好的酒肉和花枪来到破败的山神庙的时候,他的状态第一是孤独,暴风雪,方圆几十里都找不到一个人,就他一个人和山神爷的像为伴;第二个状态就是完全、充分的自由,这时候没有人来对林冲发号施令,没人管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原子化的个人。

所以,他真正感觉到惬意的时候其实不是在山神庙里吃牛肉喝大酒,旁边还有花枪可以防身,应付突发的危机,而是在大雪地里舞枪的时候,这是他重新发现自己、解放自己的时刻。而他在目睹了草房倒塌的场景之后,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快的,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背后可能有什么危机,所以仍然保持着比较自信的状态。

其实,在水浒传里,前面单独出场的几个人,包括鲁智深、武松、林冲等等这几个人,都是这个状态,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处境,都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状态,这就是一种非常自信而且自在的状态。鲁智深在大相国寺,武松在孟州,林冲在沧州,都是这种状态,反正我已经跌到谷底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呢?反正我有武艺在身,你想害我,你就来。

但也就是他们这几个人才有这个状态,之后出场的宋江就不同了,从一开始就是战战兢兢,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对照一下,鲁智深在大相国寺倒拔垂杨柳,武松醉打蒋门神,林冲风雪山神庙,而宋江最自在的时候是在刺配江州的时候,喝醉了酒在浔阳楼上题字。这既是能力的差距,也是境界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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