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26、做人学何九,做买卖学乔郓哥
西门庆篇·判决
上回说到,楼下武松大喊:武松回来了!
这一嗓子太惊人了,楼上俩艺术家顿时屁滚尿流。对于西门老师来说,藏床底下?那是作死。一脚再踹死武松?快歇了吧,于是他一溜烟从后门跑了。这边小潘急的赶紧换上孝服,抹上卸妆油,摘了首饰,哭哭啼啼下楼来,跟武松说武大是怎么得心疼病死的。
武松信吗?当然是不信的。走的时候好好的,还能挑着担子卖炊饼,怎么就得心疼病死了?再说了,心疼病是什么病?但是,经历过一场和老虎搏斗的生死大战后的武松,绝不似以前那样鲁莽。他不动声色的打听了是何九叔验的尸,于是就带上刀,请何九叔喝酒。老何一看,这怎么话说的,县里最不好惹的俩人都请我喝酒。不用问,准是为武大郎的死而来。于是带上武大的骨头和西门庆给的银子,和武松一起去喝酒。
俩人之前不认识,在一起喝酒也没什么好聊的。武松只喝,也不说话。为了避免冷场,何九叔没话找话。听说现在东京单双号限行啊,端的好计策,干脆一次性限制百分之九十的车出行,路上才不堵呢。你造吗?咱们县开展创建卫生县活动了,路边都不让摆摊了……总之不啦不啦一堆废话。武二郎这边喝的差不多,直接把刀插桌子上,逼问何九叔武大郎是怎么死的。老何及周边人民群众都吓坏了。不过老何早有准备,跟武松说,这事我不知道。但是我也觉得蹊跷,因为那天莫名其妙被西门庆叫走请喝酒还给钱。关键是验尸当时就发现武大是被毒死的,但是他媳妇都不告状,我不能提起公诉啊,所以只好装病回家了。火化这个活动我也没参与,我可以给你提供参与火化人员的名单,以及武大被毒死的证据(武大遗骨),还有西门庆给的银子。
武松顿时就明白了,这是潘金莲与人通奸,害死武大郎。于是追问何九叔,奸夫是谁。老何太绝了,这回答惊天地泣鬼神,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管是武松还是西门庆,都找不了他麻烦。他是这样说的:我不知道(不得罪西门庆吧),但是我听说郓哥知道(不得罪武松吧)。
武松当即带着何九叔去找乔郓哥,乔老板看见武松来了,顿时明白武松为何而来,心中大喜,因为这位商业奇才又捕捉到了商机,还是大商机。于是没等武松问,他就直接说,打官司的事别找我啊,我还得挣钱养爹呢。武松当即会意,掏了五两银子给乔郓哥。乔老板一看,这些钱也够他爹吃个三五个月的,这活能接。于是乔老板和武松、何九叔一起去喝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武松捉奸过程,但是讲述过程中,乔郓哥强调了自己劝武大不要贸然行事的义举,并说自己是去扶受伤的武大,扶不动,又怕挨打才走的。还着重强调了这整个事情最可恶的就是他的仇人王婆。断然不提和武大的金钱交易。武松提出要让乔郓哥出庭作证,并给他十四五两银子,乔郓哥当时就表示成交!
接着,武松带着何九叔和郓哥,到了阳谷县县衙走司法程序。但是阳谷县能出现西门庆这样的与官府勾结的恶霸,阳谷县长是什么人就可见一斑了。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欲减之罪,也不怕没词。在任何司法不独立的国家,司法都是不能保证公正的。因此孟德斯鸠才会提出三权分立的理论,成为了现在这个时代的正经国家的准则。宋朝就不行,县长就是法院院长,这不扯么。县里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如同蝼蚁一般的小老百姓,去动一个县里的纳税先进集体呢?何况西门老板还给县长本人纳税。
因此,武松的司法道路被堵得死死的。从《水浒传》本身来讲,这件事让武松起了很大的变化,对司法的失望让武松萌生了“我就是法”的观念。善恶本无界限,你看得起我,咱们就是兄弟,你惹我,老子就杀了你。
“我就是法”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个思维,比如《死亡笔记》里的夜神月,有了随意杀人的能力后,任意执法,自己后来都信自己是个神,最后走向了疯癫。
武松这一次,先走上“我就是法”的初级阶段,既然县里不执法,那就自己执法。于是武松请了所有的邻居做见证,逼迫潘金莲和王婆招供,做好笔录之后,一刀斩了潘金莲。接着去西门大药房,找到大堂经理,逼问出西门庆的下落之后,立马去了狮子桥下的酒楼(电视剧杜撰为狮子楼)找西门庆执法,西门庆的人生终点,即将到了。
但是西门庆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准备从二楼跳下去跑路,结果楼太高,西门庆不敢跳,只好硬着头皮单挑武松。这边一个虚招晃过,然后一脚踢掉了武松的刀。武松跟人打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踢掉他手里的刀。足见西门庆腿上功夫了得,难怪能一脚把武大郎踢成重伤。西门庆信心大增,原来自己这么厉害,早知道自己去打虎了。于是接着右手一个虚招,左手握拳,直打武松心窝。武松顺手牵羊,心说小样老子刚才没准备好,你还真来劲了。于是顺着西门庆的劲,一把提起西门庆,从二楼直接扔下去了。你不是刚才不敢跳吗?我帮你。
摔下去的西门庆,丧失了全部战斗力,被武松轻松的砍了头。武松用奸夫淫妇的头颅祭拜了武大郎,然后带着一群人民群众做证人,去县衙门自首。阳谷县令一看,这成了群众事件。那西门庆也死了,万一闹到府里,自己的官位不保。于是在给上司东平知府陈文昭写的卷宗中,描述这宗案件是这样的:
武松祭奠亡兄,其嫂潘金莲不让祭拜,因此发生口角继而动武。打斗中潘金莲推倒灵床,武松为保护武大灵位,失手将潘金莲脑袋弄掉了(小潘是纸糊的?)。其奸夫西门庆,为保护潘金莲,和武松扭打,二人从紫石街打到狮子桥,武松不小心把西门庆的脑袋也弄掉了。
东平知府陈文昭看到这样的案卷后,顿时觉得阳谷县当县令太屈才了。这么没逻辑的胡说八道,应该去做宣传工作。杀人案件是要中央复议的,所以陈文昭按照阳谷县报上来的卷宗,改了改行文,报上了刑部。最终刑部做出如下结论:
王婆唆使西门庆和潘金莲通奸在先,王婆又教唆潘金莲毒杀亲夫在后。武松回来时要祭拜武大郎,王婆命令潘金莲不许武松祭拜,二人扭打,武松一不小心把潘金莲的头弄掉了。事后武松找西门庆打架斗殴,又不小心把西门庆的头弄掉了。所以,刑部决定,判处王婆凌迟,武松防卫过当,刺配孟州。
好吧,原来是县级卷宗中,没有活着的被告,这回这个案件就算明白了。虽然判决的结果看上去令人满意,但是这样断案就是对司法的亵渎,难到阳谷县令没罪吗?没有他能搞出这么多流血事件吗?武松用得着不小心弄掉人家的头被判流放吗?西门庆这个恶霸的罪恶呢?怎么就么有申明?最后让王婆顶了雷。王婆虽然是最大恶极,但是西门庆就落得一个通奸的罪名,分明是包庇了阳谷县令。之后这样的悲剧还会出现,一个西门庆倒下了。阳谷县长会选出下一个东、南、北、中门庆,岂是剐了一个王婆就能解决问题的?但是剐王婆这个被放大的义举,不留痕迹的转移了群众视线。当天的新闻报道就会这样:阳谷县经过缜密侦查,本着司法的公正原则,处决了这次恶性事件的罪魁祸首王婆!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不得不说,这个案子是悲剧故事。不过悲剧之余,人们还是很欣慰的,毕竟恶人西门庆、潘金莲、王婆都死了,仿佛是皆大欢喜。那如果被害人仅仅是武大郎,而武大郎没有武松这样一个弟弟,是不是武大就白死了?答案是肯定的。会不会有第二个武大?一定会的。比如滇省有个孙子叫小果的,作恶十多年,手段比西门庆恶劣多了,也没遇到一个武松。再比如鲁省有个吴学占,也作恶小十年,遇到一个“武松”误杀了他,“武松”还被判刑了。
所以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不可复制,事实上古代评话、戏剧、小说中皆大欢喜的司法故事,都不能复制。不仅不能复制,还不存在。像什么《打黄袍》、《秦香莲》、《彭公案》、《施公案》、《刘公案》,都是一样的套路,反映了人民那点美好而可怜的愿望。
小说里的宋朝人只有两个期盼,要么盼着自己是武松,要么盼着管自己的是青天。青天靠不住,那就盼明君。明君盼不来,咱还有神仙。也不排除有人在这种状态下获得快感,毕竟人各有志。有的人想要自己越来越好,有的人觉得只要看上去自己比邻居好就行,或者听说邻居那里很糟糕也行。
其实也不用说太多,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怎么都不想懂。还有第三种人,就是武松这种人,他不用懂,大不了反社会。就这样,武松被发配孟州,走之前还给了乔郓哥十二三两银子。乔郓哥无疑是最大的赢家,赚了西门庆、武大郎、武松的钱不说,唯一不让他挣钱的王婆还被刮了。和这件事有牵连的,西门庆、武大郎、潘金莲、王婆都死了。何九叔没挣着钱,武松被发配。只有乔郓哥,笑傲阳谷县。
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
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