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穿越记之换钱篇
每一个王朝的统治,都有固定的阶层作为统治基础。姜尚曾经说过:“王者之国,使民富;霸者之国,使士富;仅存之国,使大夫富;无道之国,使国家富。”别管是什么类型的国家,总得代表一个阶级的利益,要不然只能挂了。
王莽建立的新朝就很奇怪,很难看出他真正代表哪个阶级的利益。仿佛他只代表他性格的利益,玩了命的折腾。比方说他改官名,离谱程度跟几百年后的武则天是一样的。比如说清末新政,兵部尚书改成陆军部尚书,不会造成什么混乱。今天我们管陆军部上书叫国防部部长,意思上也没差别。类似这种改称都没有问题,我们依然能从字面上明白这个官是干啥的。像王莽和武则天这样瞎改的,还真让人哭笑不得。比如说大司农,咱从字面理解也知道这是主抓农业的官。古代是农业经济为主,所以大司农将来演变成户部尚书或农业部长都没有违和感。但是如果问你羲和、纳言是什么官?从字面怎么理解?如果是我的话,用太阳神羲和命名的官职,是个祭司吧。纳言难道是监察部门接访的官?但是万万没想到,无论是羲和还是纳言,都是大司农改的。你说王莽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关键是王莽不仅改了一个大司农,他是把所有官名都毫无根据的改变或者从古书上找类似的生僻官名替代,让新王朝的行政出现了很大问题。
比如上级往下级传达政令,官印盖的是“司聪”。底下官就得琢磨琢磨,司聪?老公来信了?瞎改也就算了,大不了老百姓发帖吐槽。王莽废除了刘氏诸王和边境少数民族的王位,这就得罪了太多有实力的人了。你看人家宋朝,篡位之后厚待柴氏子孙,柴氏还得感激涕零。再看王莽,篡位之后就翻脸不认人,老刘家虽然没实力跟王莽一较高下,可是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可会拿老刘家说事,打起刘家的旗号跟王莽对着干。
王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不知道从哪扒拉出来一堆什么三皇五帝的后人,大加封赏。关键是这帮人没什么用,给他帮不了什么忙。但是被他得罪的那些人,可是有实力跟他捣乱的。不过这时候王莽还没有到万劫不复的地步,最起码还有老百姓觉得他是圣人。老百姓是最朴实的,官方宣传什么,老百姓就信什么。即便是事实摆在眼前,王莽越干越回去。还得有老百姓替他开脱,说你知道王莽有多努力吗?王莽如果不篡位,国家就会乱!王莽心还是好的,他是心里装着人民的。伟大领袖岂是你们可以抹黑的?嫌领袖不好移民啊?匈奴单于也不是东西,你们看不见吗?没有王莽,你们早就变成匈奴人了。
可是,王莽下面要做的事,把老百姓也都激怒了。还记得当年王莽摄政的时候发行了错刀和契刀两种货币,这俩大面值货币严重扰乱了经济秩序。按说王莽应该悬崖勒马,积极调整错误。即便是咬着牙不承认发行新币错了也没事,想辙弥补,废除掉这俩奇葩货币也无妨。但是王莽在作死的道路上开足了马力,把货币改革推上了新的高度。王莽认为当初经济上的问题并不出自错刀和契刀,而是出在五铢钱之上。因为大部分问题都是出自新币兑换五铢钱上,只要废除五铢钱,多发行几种新币,各种面额都有,经济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鉴于市面上流通着浩如烟海的假币,王莽决定废除刀币,全国上下重新使用更新版的货币。
这一回王莽是疯了,一口气发行了二十八种新货币。这二十八种货币,形态各异、材料不一、面值没规律,强制推行的结果就是即便是把新钱强制发行到市面上,老百姓也不认识。毫无规律的二十八种钱啊,想想都头大。刚发型新版人民币的时候,拿新钱买东西,很多小店还不敢收呢。不过钱币混乱也有人高兴,比如说做假币的。都二十八种奇葩新币了,这就意味着造假都不需要模版了,造成什么样都能说是新币。王莽一看这可不行,老百姓的山寨创意是要完爆他那二十八种钱的。于是王莽下令,家里有铜有木炭的,连邻居也要一起判刑。肯定有人觉得冤啊,我一个卖烤串的,家里有木炭多正常?这也要判刑?我一个做铜盆的,家里存铜也正常,不至于被抓吧。当然了,最惨的还是卖暖气的。铜盆里放着木炭,这都要被刑拘,哪说理去。那民间怎么办?老百姓有货币流通的刚需啊。没办法,民间只能继续使用五铢钱,新币完全不能流通。
王莽也意识到货币太多不好,于是废除二十八种货币,只留下大钱和小钱两种。一枚大钱换五十枚小钱,一枚五铢钱可以兑换五枚小钱。这样一搞,老百姓就踏实了。还是继续用五铢钱吧,为啥呢?声势浩大的二十八种钱不到一年就废了,就政府这点信誉,谁来预测一下大钱和小钱什么时候被废?爱谁用谁用,还是五铢钱靠谱。
王莽怒了,敢私自用五铢钱是吧?老子还有办法。这个办法就是增加新钱的附加值。什么叫增加附加值?简单说老百姓为啥非得买房子?真的是为了解决住的问题吗?租房子不也一样住吗?干啥花掉两代人的钱去买房子呢?那是因为房子的价值已经超越了住的范畴,它牵扯到户口、上学等很多硬指标,所以我们不得不买房子。王莽的新钱道理也一样,货币流通,主要靠商人推动。商人经商,必须全国各地满世界跑。那好,新钱除了是货币之外,还是通行证。如果商人不兑换新钱的话,别想走出城池一步。这样一搞,商人不得不换钱,换钱就意味着破产。
四年之后,大钱、小钱宣布被废,王莽又推行新的货币了。这次发行的是货布、货泉两种。这一次有道数学题我从小就算不明白,货泉的面值相当于当年的五铢钱,货布的面值相当于五枚五铢钱。但是,注意了啊,王莽规定一枚货布可以兑换二十五枚货泉。
你说王莽这么玩命的发行新币,是偏执?是固执?是缺心眼?是被历史老师教了数学?是好心办坏事?我来告诉大家,都不是!王莽这么干,完全是黑心敛财。
咱来捋一捋王莽的几次币制改革,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第一次是发行错刀和契刀,错刀能换五百五铢钱,契刀能换五十五铢钱。铸造一枚刀币最多用三枚五铢钱的材料,这就意味着王莽用三枚五铢钱换了老百姓五十个或者五百个,赚大发了。
第二次发行二十八种钱,几乎都是大面值货币,又用极小的代价换走了大量民间资本。
第三次发行的是大钱和小钱,小钱就不说了,一枚大钱居然要换五十枚五铢钱,靠,这简直就是抢劫啊。
第四次发行的是货布和货泉,五枚五铢钱的价值,居然要从老百姓手里换走二十五枚五铢钱。
四次发行新币之后,王莽赚的盆满钵满,老百姓承担了货币改革的所有恶果,破产者不计其数。
王莽把货币搞得这么乱,就是为了让老百姓只能使用五铢钱。然后王莽每次发行新币,都是要以五铢钱来兑换的。比如发行大钱和小钱的时候,得拿五铢钱兑换。你要是拿二十八钱里面的贝壳、乌龟壳去换,那是不给兑换的。包括发行货布和货泉的时候,也只能兑换五铢钱。其实王莽每一次币制改革,都是一次赤裸裸的抢劫。也正是这样,老百姓里面的士、工、商都恨透了王莽,都想问问他:您就是传说中的老王吧(八)。
王莽的货币改革对市民的摧残是极大的,对农民的摧残相对较小。汉朝农民是典型的自然经济,几乎没有商品交易,除了自给自足之外,以物易物也能生存。不过王莽下面的政策,可就把农民逼得没活路喽,具体情况,下节再聊。